李歆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有些事,不知情和知情對他們而言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大司農田延年上書,霍光接過書簡,抖開。承明殿靜得只聽見嘩啦啦的竹簡抖動聲響,田延年熱得汗流浹背,他對面正坐的霍光神容憔悴,目色黯淡,灰白相間的鬚髮間同樣是細汗密佈。竹簡聲大作,這回不是霍光在翻閱,而是他已氣得手指發抖。田延年察言觀色,趁機上諫:“商賈預收這些入殯的不祥器物,指望高價沽售,賺取暴利,此等行徑實非民臣所為。臣以為當收沒入官。”劉弗死得太倉促,搞得死後的喪儀也一併倉促,許多事物讓人準備不及。田延年身為大司農,管理著國庫經濟財政的呼叫,他的話說到了點上,也說到了霍光的心坎上。為解燃眉之急,以官家姿態沒收那些器物,這已經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一舉多得的辦法。霍光頷首,閣下竹簡:“就這麼辦。”環顧四周,疲勞了數日的臣僚們皆是難掩倦容悲痛之情。他不禁想起小殮時,皇后哭昏在殮著金縷玉柙的大行皇帝身前,從那之後便徹夜不眠的守在前殿,再不肯回掖庭。不期然的,腦海裡又浮現起劉弗臨終嘴角那抹譏諷的笑意,霍光背上滾過一陣寒意,生生的逼出一身冷汗。他死了——那個八歲由霍光一手抱上天子御座的孩子已經不在了!活了二十一歲,沒有留下任何子嗣,同樣也沒有給這位生前輔佐了他一生,卻遲遲不肯歸政的老臣留下任何值得期待的東西。他似乎輸了一輩子,卻在臨了終於給予了他的公卿們最沉痛的一擊。沒有子嗣!沒有希望!如此的突如其來,如此的措手不及,徹底打亂了霍光等人努力維持好的全部和諧。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留下的殘局嗎?霍光摁著發痛的額角,啞著聲問在座的每位同僚:“再議議,諸位再議……”再議也議不出更好的想法了,大行皇帝劉弗沒有子嗣可以即位,所以只能從兄弟中挑選即天子位的人選——孝武皇帝劉徹一共有六個兒子,如今還活在世上的只剩下廣陵王劉胥。劉胥是已故燕王劉旦的同胞弟弟,劉旦是如何死的,想必沒有人不清楚。霍光並不中意劉胥,因為如果選劉胥當了皇帝,他這個首輔大司馬大將軍必然不會有太愜意的好日子可過。何況,劉胥年紀大了,在廣陵稱王多年,頗有治國手段以及政治勢力,僅憑這點就能肯定他絕對不是一位容易相處善主。畢竟天底下能像劉弗那樣好控制的皇帝又有幾個呢?所以他在躊躇,雖然很多人都說劉胥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可他還是遲遲疑疑的沒有做出最後的表態,只是對諸人反覆唸叨著:“大家再議議……”承明殿內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清淡的咳嗽。這些跟著霍光混了許多年,一路風生水起的公卿百官個個練達得比狐狸還精,霍光的真實意思不用完全說出口,他們已全部猜透了他的想法。只是劉胥是孝武皇帝唯一活於世上的子嗣,不立劉胥怎麼都說不過去。“這裡……有份奏疏。”霍光抬起頭,從身邊一堆的書卷中抽出一卷套了帛袋的,然後遞予離得最近的丞相楊敞,“大家不妨看看。”楊敞抽出竹簡,只見上面寫著:“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嗣。”作為霍將軍府曾經的長史,楊敞太瞭解霍光為人和喜好了。霍光詩書不通,卻特別喜歡引經據典,上書之人顯然摸透了他的喜好,所以舉周朝事例,說什麼周太王姬亶父廢長子姬太伯而立三子姬季歷,而周文王姬昌更是捨棄長子伯邑考立了姬發為王。奏疏上短短數行字,卻以周製為據,說清了廢長立幼的可行性。因為太瞭解霍光,所以更清楚這份奏疏由霍光傳遞過來的分量,楊敞匆匆看完,心裡已有了考量。這份奏疏從楊敞手裡一個個傳了下去,大家最終有了肯定且一致的答案,廣陵王劉胥比大行皇帝劉弗要年長,當初孝武皇帝劉徹在衛太子之後沒有選擇劉胥即位,本身已經說明劉胥是不適合當皇帝的。既然當初孝武皇帝沒選劉胥,那現在他們這些臣公更不敢選劉胥。一份奏疏轉了一圈,重新回到霍光手裡時,全場的結論已經出來,劉胥被排除在繼任人之外。大行皇帝的兄弟輩中無人能繼宗嗣,則下一步便在子侄輩中繼續挑選。這個人選顯然也是唯一的,那就是有著傾國傾城之稱的孝武李皇后的孫子,現在的昌邑王劉賀。眾人再議,這一回討論就相對簡單多了。劉賀年紀和大行皇帝相仿,又是李皇后的孫子,各方面的條件都與大行皇帝相差無幾。霍光很是滿意,至少在目前看來,除了劉賀已經再無更合適的人選。於是討論的最後結果定下了由昌邑王劉賀即位。霍光以上官皇后的名義發了份詔書,依照當年迎孝文皇帝一般的禮儀準備派人前往昌邑國在京官邸宣讀璽書,迎立劉賀為帝。在去的人選上,按理應是大鴻臚與宗正前往,霍光斟酌再三,最後讓少府史樂成暫代大鴻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