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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我隨即低頭,用牙咬住布料的一角,用手借力一扯,只聽“茲啦”一聲,裾尾終於被我扯裂。深衣內是一條沒有縫襠的白色長袴,我已經看不出它原有的顏色,鮮紅的血液將它染成了暗黑色。我從不知道原來生孩子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原來一個女人體內居然可以流那麼多的血……“表、表姐……鄧嬋……”我哽咽的帶起哭聲。天殺的,這個時候我腦子一團糨糊,渾渾噩噩的像是經歷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痛……”鄧嬋的眼睛閉著,呻吟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我不要生孩子……”“鄧嬋……你撐著點,求求你!你現在不能放棄啊……”“我根本……嗯——哼。”她抽搐得愈來愈厲害,一陣陣的肌肉痙攣,樣子十分駭人,“不……愛那個男人,我……為什麼要……替……他生……”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聲嘶力竭的瘋狂吶喊:“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車廂內的光線越來越暗,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整個天地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再也看不到鄧嬋的樣子,只能聽見她斷斷續續的痛苦輾轉、呻吟:“表……哥……表哥……表哥……”我泣不成聲:“鄧嬋,你醒醒,求你把孩子生下來……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唉……”她突然幽幽的嘆了口氣,語音低迷悽婉,透著無限絕望,低不可聞,“你、你……為何從不看我……一眼……”我哭了許久,她卻再無動靜,甚至連半絲嘆息也吝於再施捨給我。我麻木的跪在溫熱的血水裡,渾身冰冷。“鄧嬋……”顫抖著雙手,我摸上她的身體,她就這麼躺在我面前,面龐冰冷,氣息全無。寂靜的夜色,濃得像團永遠也化不開的墨。我身子一震,只覺得胸口撕心裂肺般的劇痛,呆呆的跪在她面前,捧著她的頭痛哭失聲。天亮了,當曙光透射進充滿血腥味的狹小車廂時,我瞪著乾澀空洞的雙眼,愣愣的望著渾身冰冷僵硬的鄧嬋。她的面色在光線下泛著青紫色,眼瞼緊緊的閉著,我輕輕用手撫上她的臉頰。這是張年輕漂亮的臉孔,這是個生機勃發的年輕生命,她才二十歲……才只有二十歲!我木然的脫下外衣長襦,替她披上,動作輕柔的替她把散亂潮溼的頭髮重新梳好,回想那時她送我華勝時曾有過的盈盈笑語,如今卻都已經不在了。整理妥貼後,我拉起她僵硬的胳膊,將她背到了背上。天空有些陰沉,太陽隱在雲層裡,似乎也不忍窺視這一幕人間慘劇。我悽然一笑,步履艱難的揹著她往荒地裡走,半人多高的荊棘劃破了我的褲子,在我腰上、腿上割出一道道的血痕。鄧嬋的身子很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儘量把她抬高,不讓草棘割傷她。走了大約一百多米,撿了處雜草柔軟些的空地,我把她放了下來。取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短劍,我開始破土掘地。反覆的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我機械的幹了一天,直到太陽再次西沉,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兩米、一米寬的淺坑。胳膊已經痠麻得抬不起來了,滿身滿臉的泥,我很想再把坑挖深一些,好讓鄧嬋安眠得更舒服一些,然而心有餘而力不足。漢代的人信奉事死如事生,人死後對於墓葬尤為重視,可我實在已不能再替她多做些什麼,如果這樣子帶她回新野,鄧家的人必然悲痛欲絕。鄧嬋她……那麼擔心她的哥哥,我不忍讓她失望難過。鄧晨在新野有大事要幹,那麼多人在等著他指揮行動,唯他馬首是瞻,稍有閃失,只怕死去的便不是一兩個人,很可能鄧家會淪落得和李家一樣。“你且先在這裡委屈下……”我閉上眼,雙手攏起,把土推進坑裡。泥土漸漸覆蓋住鄧嬋毫無生氣的臉孔,我鼻子一酸,淚珠兒再也不受控制的簌簌墜落。“你等著,等熬過了這陣,我一定來帶你回去……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