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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鄧嬋的骨骸遷至新野鄧氏祖墳安葬後,建武帝終於決定從小長安拔營北返。五月廿四,經過長途跋涉後,我跟隨劉秀回到雒陽,再次回到南宮,做回西宮陰貴人。回宮後沒多久,聽聞從關中逃到南陽境內的延岑,連奪數縣,建威大將軍耿弇出戰,將其阻截在穰城。延岑大敗,倉皇逃至東陽,與另一股亂民勢力秦豐勾結,秦豐將女兒嫁與延岑為妻。聯姻與政治向來便是互通的,像是一條繩上的兩股分叉線,緊密的纏繞在一起。以前也許我還曾對這種政治聯姻抱有某種幻想,有些自欺欺人,到如今卻早已將這一切從裡到外看得再透徹不過。回到宮裡,一切像是回覆到了原點,可有些東西卻又分明不同了。我沒主動去見過郭聖通,按理這是有違禮制的,無論如何她現在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我只是後宮姬妾,說不上晨昏定省,也該日日問安才是。但我心裡總是鯁著那根刺,無法完全釋懷,反正對外我已經抱恙一年有餘,也實在不差這幾日了。鄧禹也從南陽回到了雒陽,劉秀重新授予他官職,任命為右將軍。他雖謝了恩,領了命,卻到底有些意興闌珊似的,彷彿無論什麼事都不再掛念在他心上,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那幾日劉秀忙於政務,寧平公主劉伯姬便時常入宮來陪我聊天解悶,我其實明白此乃劉秀授意,怕我一個人待在寢宮難免胡思亂想。我是個受不得寂寞和冷清的人,這般跳脫,不愛受拘束的性子,劉秀最清楚不過。劉伯姬來了幾回,和我相談甚歡,沒多久聊天的話題便從她的子女慢慢延伸至一個叫“李月瓏”的女孩兒身上。劉伯姬口中的這個女孩子乃是李通的堂妹,年方十七,恰是值得婚配的如花年紀。劉伯姬屢屢提到她的名字,對她褒揚甚多,提得次數多了,我再假裝糊塗也搪塞不過去了,只得開門見山的明說:“若是當真賢惠明理,不妨回明皇后,接進宮來安置吧。”我原以為劉伯姬會如釋重負,誰曾想她聽完我的話後竟是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錯愕表情。“三嫂你當真病得不輕!”說完這句,她忍不住一陣仰天大笑,直笑得香肩顫慄,髮髻鬆動,“我皮癢找死呢敢跑你這裡來給我三哥塞女人!”她撫著鬢,喘氣直笑,“三嫂你真是……我三哥那性子你還不瞭解麼?我哪敢多嘴替他說媒的?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省得你胡思亂想的又想歪了。直說了吧,我是瞧著月瓏那女子穩重得體,品貌尚且是其次的,難得的是她待人接物,都顯得落落大方……梁侯年歲也不小了,這二人擺一塊正好登對。嫂子與他自幼知交,也好說和說和,這事成了,也是件美事。”我咯噔閃了下神,愣了老半天才醒悟過來,訥訥的訕笑:“你說的在理……”鄧禹的這門親事說得十分順暢,沒費多大的周折便順順當當的辦成了,鄧禹一口應允了這門親事。鄧李兩家皆是望族,聯姻也算得門當戶對,雖然是戰亂之時,這場婚事倒也辦得甚為隆重。親迎當晚,身穿玄色婚服的鄧禹談笑風生,光斛交錯,與席間賓客把酒言歡,嬉笑不止。新娘是個文氣的女子,低眉順目,偶爾淺淺一笑,帶著一抹少女的嬌羞。隔著兩張食案,我手持酒鍾,淺酌輕抿,遠遠觀望。新人向帝后敬酒,劉秀含笑,氣度從容,郭聖通嬌憨中帶著尊貴,盛妝之下果顯儀態萬方。“貴人!”陰興藉著敬酒之機,蹭到了我的邊上,眼瞼低垂,嘴角勾著一抹戲謔,“貴人可曾後悔?”“後悔?”我眯起眼線,斜乜了他一眼,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鍾,“事已至此,何來後悔?”他輕笑:“貴人的心結解了麼?”我垂目盯著鍾內的殘酒,輕輕吐氣:“不曾。”陰興舉了舉手中的耳杯,作勢敬酒:“以後會明白的……貴人在宮中請多保重。”我點點頭,他一本正經的與我行了禮,這才退下。陰興剛離開,那對新人敬完帝后,按著尊卑次序往我這邊攜手而來。我有些失神,賓客轟笑中,我扯出一絲笑意,藉著讓小黃門呈上賀禮之際,迴避了些許尷尬。鄧禹偕同新婚夫人李氏給我磕頭,看著那個玄衣高冠的熟悉男子,跪在幾步之遙,恍惚間似乎又彷彿回到了見證他冠禮的那一刻。我不禁繃直了腰,佯作平靜的受了禮:“祝二位舉案齊眉,百年好合!”端起食案上的酒鍾,一飲而盡。飲畢,卻見對面跪在席上的鄧禹猛地掀起眼簾,眸光逼人的望了過來,那張帥氣的臉上笑靨吟吟,但那樣的歡喜卻半點沒有傳達到他的眼中,目色沉沉,似在嘆息。只這匆匆一瞬,他已扶著妻子站了起來:“謝陰貴人賞。”“兄弟啊!”馬武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滿面紅光,“仲華你這小子……”他一手勾住鄧禹的肩膀,一面戲謔的瞟向李氏:“真是會享齊人之福哪!都說你守在三輔,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怕你……呵呵,不好女色,沒想到你比我們老哥哥幾個都強,真是動輒不娶,一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