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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耐心的哄著我:“等金烏西落,溫度沒這麼燒人了,朕陪你去園子走走……”“走不動,腿腫。”我耍無賴,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了,可在他面前,卻總不由自主的喜歡裝嫩裝幼稚。“多走動走動,利於分娩。”“嘁!”我嗤笑,“你還當我是生第一胎呢。我啊,已經三十歲了!三十歲……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了!你瞅瞅……”我指著眼角湊近他,“我滿臉的褐斑,眼角有了魚尾,額上還有了抬頭痕……”他抓住我指指點點的手,似乎在責怪我的胡說八道,食指順勢在我鼻樑上颳了一下:“能否理解成,你這是在嫌棄朕老了?”我噗嗤一笑,他的語氣自嘲中帶著一種體貼的溫馨。我眯起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他。年近中年,劉秀非但沒有發福,反而比以前更清俊不少,他原是在唇上留了撇髭鬚,如今鬍鬚蓄到了下頜,雖然沒有留長,可也平添出一份成熟的魅力。我伸手攬住他的腰背,臂彎間的真實感讓我覺得倍感窩心:“每一天我都在等著你慢慢變老,也每一天都在陪著你一起變老!”他撫摸著我的長髮,像看著稀世珍寶般,眼神柔得能掐出水來,溫潤如玉,柔情盪漾。睡意襲來,在那樣獨一無二的眼眸注視下,我緩緩闔上眼……悠揚舒緩的篴聲似有似無的從窗外飄了進來,音色潺潺,猶如一道清泉般流淌,沁人心脾,我不禁露出一絲笑意,胸口悶熱的暑氣被衝散不少。篴音婉轉承吟,如訴如泣,曲調漸漸轉悲。笑容凝結在唇邊,我循聲追去,縹緲中如同踩在雲端,煙霧繚繞。篴聲時有時無,撥開雲霧,穿過氤氳,眼前豁然開朗——一株參天聳立的桑樹,陽光將樹影拉得一半兒傾斜,光斑在陰影中交錯跳躍,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彷彿和著時高時低的篴音,在一同低吟。樹蔭下有人倚樹而坐,陰影打在他白玉瓷器般光潔的臉上,仿若不可輕褻的神祗。他低垂著頭,眼瞼微闔,眉宇間帶著揮散不去的濃郁憂傷,唇邊渾然忘我的吹響著天籟之音。我站在陽光裡,卻感受不到陽光的毒辣,他棲身在樹蔭下,更加使人感受不到一絲熱氣。豎篴悽婉,帶著一抹決絕,深深壓抑在我胸口,我竟無聲無息的落下淚來,無法抑制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悲傷,心頭一陣接一陣的發緊。風聲大作,嗚咽的刮過我的耳畔,篴聲減弱,被哭泣般的風聲壓下。眼淚越落越兇,我想放聲大哭,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隔著那段遙不可及似的距離看著他無聲的吹著豎篴。悲傷感越來越強烈,壓抑在胸口,像是要炸裂開來。淚眼婆娑中,滿天的桑葉飄落,在風中漫漫起舞,遮擋住我的視線,在我和他之間架起了一座桑葉屏。風嗚咽,篴嗚咽,人嗚咽……直到那個空靈的身姿完完全全消失在我的視野中,那紛擾的嗚咽之聲卻始終纏綿不斷的在我耳邊迴旋……迴旋……久久不曾落下……“嗯……”身子一震,神志猛地從夢境中抽離出來。睜開眼,窗外知了吱吱的吵鬧著,何來半點篴聲?但是,為什麼胸口的心悸那麼明顯,為什麼心裡會像壓了巨石般難受?我被夢魘著了麼?剛才……那是夢嗎?究竟是不是夢?為什麼……那麼真實……“秀兒——秀兒——”慌亂的張嘴喊了兩聲,身邊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按照這個習慣,劉秀應該就在附近,不會離開我十丈範圍之外。喊了三四聲,等了一分多鐘才聽到隔壁傳來一聲含糊的應答。我用手按著心口,努力做著深呼吸,三四分鐘後,劉秀的身影才慢吞吞的從隔間挪了過來。“秀兒,我做了個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