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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黃門將玉具、隋侯珠、斬蛇劍跪著授予太尉趙憙。交接完畢,中黃門宣禮畢,殿下群臣拜伏高呼:“萬歲——”新帝即位,尊我為皇太后,遣使宣詔開啟城門、宮門,撤去屯衛兵。四更後,百官退去,紗南等人扶我回宮休息。卸去妝容,我疲憊不堪的和衣躺在床上,明明已經累到極致,可是闔上眼卻始終難以入眠,眼淚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床畔空了,平時同床共枕的人如今卻在前殿的靈堂上,安靜的躺在冰冷的梓宮內。我翻身坐起,驚醒了床下打盹的馬澄:“太后想要什麼?”我掀開被子:“我想到前頭去看看!”她急忙伸手按住我,柔聲道:“靈前有陛下及三公、太常以及諸王照應,太后請安心歇息吧!”我顫道:“我睡不著,想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馬澄一愣,轉瞬才明白過來,垂淚跪在我面前:“太后!陛下還要仰仗你的扶持,大行皇帝駕崩,陛下已是傷心欲絕,若是太后再……陛下該怎麼辦呢?”她的哭聲驚動了外頭,紗南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見我披頭散髮的赤腳站在床下,低呼一聲,哽咽道:“太后!”我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右手緩緩放在自己的心口——這裡,就像這間房一樣,也是空的……栽贓大行皇帝停靈發喪,全國哭喪三日,大司農從國庫中撥錢,每戶貼補六丈粗布錢,舉國服喪。劉輔、劉英、劉康、劉延等諸王接到符節後,入京奔喪弔唁。朝臣草擬大行皇帝諡號與廟號,商議了許久,最終奏了上來。劉莊向我請示:“《周書》雲,能紹前業曰光,克定禍亂曰武,是以尊大行皇帝諡曰‘光武皇帝’,廟稱‘世祖’!母后可有異議?”能紹前業曰光,克定禍亂曰武——光武皇帝——光武中興!做了三十幾年的夫妻,親眼看著他一點點將江山從四分五裂到統一完整,看著他使百姓停止流浪,安居樂業,雖然我無法得知現在發生過的事與我存在過的那個時代的歷史是否完全吻合,歷史的軌道有沒有因為我的存在而被顛覆、偏離……但我真真切切的知道,光武皇帝,光武中興,不論在哪個時空,唯有他能擔得起“光武”這兩個字!“漢世祖光武……”我撫摸著縑帛上的字跡,眼淚一滴滴的墜下。因距離遠近不同,諸侯王抵達京城的時間也分先後,但每一個都是從城門外一路哭到宮裡。弔唁哭靈,宮門除早起和晚上會開放外,其餘時刻一律嚴令諸王回各自的住處休息,不得在宮內無故逗留。治喪期間,一切娛樂活動均被禁止。這日正獨自坐在宮裡發呆,劉莊忽然來了,自他靈前就位以來這十幾天,我還沒機會與他碰面,他要忙著弔喪,忙著接手政務。“母后!”劉莊瘦了,臉上鬍鬚剌茬的,雖然瞧著落拓,但雙目銳利,舉手投足也添了少許霸氣。他終於不再是那個在我懷裡撒嬌嬉戲的小孩子了!“有事麼?”如果不是大事,他大可與趙憙商議著辦,而且他原先在太子宮裡頭也養了一批親信,這會兒都提拔了起來,如果不是發生了事非要我出面,他也不用來找我。“有份東西,想請母后過目。”他坐在我對面,屏退開所有人,甚至連紗南也被請了出去。然後他掏出一隻綠綈方底口袋,慎而重之的遞給我。袋內是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巾帕,帕上留有薰香,一看就知不是常人所用之物。淺灰色的底,黑色的隸書小字,密密麻麻的寫了一整面。“君王無罪,猥被斥廢,而兄弟至有束縛入牢獄者。太后失職,別守北宮,及至年老,遠斥居邊,海內深痛,觀者鼻酸。及太后屍柩在堂,雒陽吏以次捕斬賓客,至有一家三尸伏堂者,痛甚矣!今天下有喪,已弩張設甚備。間梁松敕虎賁史曰:‘吏以便宜見非,勿有所拘,封侯難再得也。’郎官竊悲之,為王寒心累息。今天下爭欲思刻賊王以求功,寧有量邪!若歸併二國之眾,可聚百萬,君王為之主,鼓行無前,功易於太山破雞子,輕於四馬載鴻毛,此湯、武兵也。今年軒轅星有白氣,星家及喜事者,皆雲白氣者喪,軒轅女主之位。又太白前出西方,至午兵當起。又太子星色黑,至辰日輒變赤。夫黑為病,赤為兵,王努力卒事。高祖起亭長,陛下興白水,何況於王陛下長子,故副主哉!上以求天下事必舉,下以雪除沉沒之恥,報死母之仇。精誠所加,金石為開。當為秋霜,無為檻羊。雖欲為檻羊,又可得乎!竊見諸相工言王貴,天子法也。人主崩亡,閭閻之伍尚為盜賊,欲有所望,何況王邪!夫受命之君,天之所立,不可謀也。今新帝人之所置,強者為右。願君王為高祖、陛下所志,無為扶蘇、將閭叫呼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