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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把她生得再自私些再無恥些？那樣她可以不為自己潛意識裡流露出的急切期盼而無盡自責！那樣她可以選擇，根本不回來。那樣她可以選擇，忘記他，在這個世界重新開始。……那樣她甚至可以選擇……關掉供氧的閥門！孟扶搖在黑暗無人的安全通道里痛哭失聲，不住拉扯自己的發，滿地裡落了帶血的發和斷裂的指甲，她撞向牆壁的力度，似要將自己靈魂都撞碎。她也確實碎了。碎在輾轉磨折的命運裡，碎在刺心裂魂的煎熬裡，碎在明明知道可以去做卻做不出，甚至連想一想都覺得是罪孽的無窮痛苦裡。到得最後，她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倒在塵埃，痴痴大張著眼睛，看那些浮游的塵絮悠悠升起，再緩緩降落，將她埋葬。她也確實將自己葬了。權當自己死了。她不想再那樣煎熬的等著媽媽死，也做不到奔向自己的幸福，丟下瀕死的媽媽任她孤獨死去，臨終下葬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她更不能親手擰緊氧氣袋的閥門。她只好，陪著長孫無極一起死。命運終究不願成全她，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用這條命來陪他，活著不可以便去做鬼，哪怕永墮黑暗，她要一個良心的安寧。送走媽媽，她便自殺，魂靈是宇宙間不受控制的物質，做鬼也許能和他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想通了，想開了，終於想明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於是她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洗掉臉上和手上的血跡，把袖子放下來擋住手上的傷，將自己收拾得基本正常，再回到病房。她平靜的問媽媽：&ldo;怎麼還不睡？您早點休息。&rdo;孟媽媽不說話，她從剛才開始，一直就是那個姿勢，半躺在那裡。孟扶搖心力jiāo瘁，勉qiáng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一側晚間睡覺的小chuáng上，往枕頭上一靠，就再也動不了了。隱約中孟媽媽遞過來一杯水，她接了，一口氣喝gān淨，隨即便覺得腦袋很重，眼皮也重，意識很快陷入模模糊糊。那般朦朧的虛幻裡，突然聽見一聲溫柔低喚：扶搖。孟扶搖渾身一震，一霎間她以為幻聽了長孫無極的呼喚，但是似乎又不像，她想睜開眼看看那是誰，然而軀體卻沉重得像鐵塊，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她陷入qiáng迫的睡眠，呼吸微微急促。夜色漸濃，病房黑暗，遠處的燈光瀉過來，將屋子照得半明半暗，照見病chuáng上的孟媽媽，突然微微傾過身。她靠著孟扶搖chuáng側，拔掉輸液的針頭，掙扎著努力伸手過去，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她看著她的眼神溫柔而瞭解，疼痛而包容，如果孟扶搖能睜開眼睛，便會發現，這眼神，和那個人，一模一樣。這世上兩個最愛她的人，擁有一樣的眼神。燈光淺淡，昏huáng一束打在沉睡的女子臉上，孟媽媽平靜的撫著她的發，撫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小女兒。她用枯瘦的手指，輕輕抹平她在睡夢中仍然掙扎蹙起的眉，帶一抹滿足而安詳的笑意，撫遍指下的臉龐。這張臉，不是扶搖的臉，可是她知道，她的靈魂是。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世間最難解釋的便是血緣和心意相通，她們是如此qg意深厚的母女，多年來相依為命，為師、為姐、為友，亦為母，她和女兒，本就有著世人難及的最為深摯的qg感，她們對彼此的牽掛和了解深入靈魂，所以扶搖無論如何也無法拋下她，所以她第一眼，便認出了扶搖。除了她的女兒，這世上還有誰會有那般明烈鮮亮至迫人的眼神？&ldo;可惜不能讓你睜開眼，再看看你的眼神了……&rdo;孟媽媽低低道，&ldo;扶搖，媽媽好想你，可是媽媽也，不能認你。&rdo;認了她，接下來的事便不能做了，她不能害扶搖永遠活在愧疚中。&ldo;你很為難是嗎？&rdo;她心疼的摸著她傷痕累累的手，&ldo;我讓你為難了是嗎？扶搖……你真是太善良太善良的孩子。&rdo;&ldo;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吧……&rdo;她微笑著，合起那柔軟掌心，&ldo;我看見了你的幸福，我看見有一個人用全部的心來愛你，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快樂呢？&rdo;死亡只是一場永恆的睡眠，只有知道她幸福，她才能安心的躺倒眠chuáng。&ldo;去吧……&rdo;她俯下臉，輕輕吻上她的額。&ldo;媽媽永遠愛你。&rdo;昏huáng的燈光照亮一角，燈光中母親蒼白的唇，印上女兒光潔的額。老去和青chun同時開謝，真愛永不懼於別離。孟扶搖的眼睛始終沒能睜開，眼角卻緩緩沁出一滴淚水，在淡淡huáng光下，流轉折she出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