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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個絕望的呼號,像被埋的人,半途戛然而止的掙扎。他忽然彎下腰去,內腑絞痛,無法呼吸。李扶舟居然還能動,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動qg(3)身上有劍,鋒利無倫,他卻沒有用,只是跪在坑邊,和那些屬下一樣,用自己的手,去挖那沙土灌下,再被馬踏過的井。歷時一個時辰,他終於做完了那些死去的人沒能做到的事,在那些混合冰雪的堅硬沙土裡,留下了自己十枚指甲。指尖血rou模糊,他卻好像不知道痛。一捧捧拋開的沙土,每一捧都是人生。 相遇過美麗過卻不能完滿的人生。再深的沙土總有挖完的時候,他忽然停了手。經歷戰場的人,看過很多臨終的人,扭曲的、猙獰的、絕望的、悲切的……再平靜的人,都難免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留一抹深切的哀絕,唇角的紋路,刻滿一生。從未見過如此安詳的臉。仿若沉睡。若不是那臉稍稍蒼白,被沙子磨礪出淡淡血痕,或許那就是真的安眠。活埋的痛苦,很難讓人不掙扎,她竟然沒有掙扎,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必定要來,怕猙獰苦痛的死相,讓他疼痛終生?有一種愛,以死亡訴說,是穿越曠野的孤獨閃電,一霎照亮,永寂黑暗,最終無聲。李扶舟跪在沙堆邊,痴痴地一動不動。已經停了的風雪忽然又呼嘯起來,掠過少女蒼白美麗的臉,一縷長髮散開,糾纏在了他的肩。或許不願走,或許是告別。對面敵營裡,隱隱有狂笑傳開,充滿戲謔和得意。李扶舟忽然站起來,衝了出去。他一步便跨上了馬,再一瞬已經沒入雪中,茫茫風雪,淹沒寂寥孤涼的背影。而容楚,沒有動。他退了回去,甚至連三百勇士的屍首都沒收拾,迅速回營整兵,重新修改作戰計劃。那是喋血化雪的一夜……太史闌的聲音,忽遠忽近,&ldo;單騎縱橫敵營,三入三出,殺西番紅纓大將,後為敵追逐至甜水井,力竭,西番諸敵至,南齊主將以三百冰屍矗立陣前,時值黑夜,寒風呼嘯,似有鬼哭之聲,西番諸將膽寒,以刀兵戮屍,未料屍中遍藏火藥刀針暗器毒物,爆裂彈she,中者無數,夜馬踏驚衝陣,此時南齊伏兵出,西番無人生還,屍填諸井而滿,後又名鬼哭井……此役奠十年近東邊境之穩,至今西番不敢過甜水井……&rdo;景泰藍打了個寒噤。太史闌也住了嘴。未曾想到,在現代,人體炸彈,這種恐怖組織常用的可怕手段,竟然在另一個時空,為另一個古代人早早使用。何況這還不是以俘虜或敵方屍體來設陷阱,是用己方陣亡的將士屍體來做誘餌,下這命令的人,該有何等堅毅決絕的心xg?可以想象,西番士兵追著李扶舟,衝到陣前,隨即殘bào的番人看見自己殺死的人,都被凍成了冰屍,直挺挺矗立在自己面前‐‐這是一種何等驚怖的感受?在這種驚怖的感受面前,人們會忍不住動手,刀劈,斧砍,想像清除路障一樣,清除掉這種冰冷的恐懼。然後,冰屍炸開,火藥刀針暗器毒物四she,番人死傷無數,南齊一衝而出……想到那夜一波三折,人間慘景,冰屍當面,y招迭出……以己之道還施彼身的冷酷與決絕,太史闌也似置身於廝殺號叫之中,聽見那夜分外淒厲的帶血的風雪。人何以待我,我以何待之,雖借同袍屍首而不悔。&ldo;主將是誰……&rdo;景泰藍小手抓緊了太史闌的衣袖,抖抖地問,&ldo;是誰……&rdo;太史闌抬頭,看了看容楚。看著對面平靜皎潔,近乎豔美的臉龐,看著他似三分笑意又三分冷意的眸子,實在很難將那一夜風雪殺神,冷酷將軍的身影,和他重疊。這珍珠般光華的人,為何沒有留下一絲戰爭的創痕?又或者,那些創痕只是藏在了深處,似老蚌傷了身,吐出一層一層的膠質,裹住那傷,便成了外表圓潤無瑕的珍珠。容楚迎著她眼眸,淡淡笑了笑。那一夜的風雪。那一夜永遠不歸的人們。那一夜他大勝,卻無功,悍然以同袍屍首列陣殺敵的冷酷做法,不被同僚們所接受,不僅無賞,父帥為了平定軍中怨氣,還狠狠給了他軍棍一百。挨軍棍時,只有扶舟說qg,並自願也捱了五十軍棍,那些平日擁護他的將領,此刻都變了眼光,人人都說他絕qg絕xg,雖必將成為名將,但卻未必是從屬之福,每個人能接受自己在戰場上死去,卻不能接受死後屍首還被用來再次作戰,最後屍骨無存。父帥那時自覺年事已高,一直有心將軍權順利過渡給他,他卻因為此事大失軍心,父帥失望,自然溢於言表。朝廷倒是對他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