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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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前幾日遇見侯爺夫人房裡的意映，她和我說，聽得夫人和侯爺商量，說小姐也漸漸長大了，出落得洛神也似，令人見之心喜，倒讓她想起晟少爺和昕少爺住得離別院近，年紀小時起居不避倒也不甚要緊，如今倒要分外留心些，莫要因心思粗疏，壞了小姐清譽，影響她日後終身，倒是罪過了。&rdo;楊姑姑一邊說，一邊連連向我看了幾眼，見我專心撥弄孃親妝奩裡的各式首飾，好似根本未曾注意她們說了什麼，才放心的說下去。我舉起一支琺琅綴流蘇珠釵，覺得顏色斑斕的好看，笑嘻嘻的簪在了自己的頭上。聽見娘聲音淡漠：&ldo;她擔心什麼，我自然知道，她是怕堂堂侯府公子和我們這來歷不明的野女人過於接近，ru了她沐家高貴門第而已。&rdo;我往銅鏡呵了一口氣，想將它擦得更亮些，順手將另一支薔薇水玉釵cha在發上，銅鏡裡，正映著楊姑姑奇異裡微微帶著鄙夷的神色：&ldo;夫人，老奴始終不明白，您為何堅持不肯……&rdo;娘擺擺手，止住了楊姑姑未曾出口的話，楊姑姑也是伶俐人，立刻住口。娘笑得懶散：&ldo;世人於我如浮雲，說幾句閒話又算得什麼？我便是我，懷素便是懷素，何須向那些人jiāo代？即便永生不提她身世，這天下，又有誰能奈何我們分毫？&rdo;銅鏡裡，隱約映出斜椅榻上的孃的神qg身姿，鬆鬆挽髻，淡淡梨妝，清麗似雪，也傲然勝雪，曇花般一現即逝的笑容綻開於她玉膚櫻唇，連室內都似乎亮了一亮，然而神色間總有種豔極盛開卻又將瞬間凋零的悽然。轉目看見了我，卻突然大大一怔，而楊姑姑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ldo;小姐你……&rdo;我艱難的轉過沉甸甸的頭，在幾乎遮蓋了我的小臉的滿頭橫七豎八的琳琅珠翠流蘇金銀首飾間，露出個金光閃閃的笑容。&ldo;撲哧。&rdo;剛剛進來給娘奉茶的貼身大丫鬟流霞，笑得差點將茶潑在了鋪滿月白錦褥的軟榻上。楊姑姑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空dàngdàng的首飾盒，再看我滿頭的十數只金珠玉釵，十數朵各式珠花絹花，耳朵上的一邊四個一邊三個耳環，每個都不同樣，還有些因為我沒有盤髻而無法cha戴的首飾，那些翠冠金鈿，gān脆一齊堆在頭上，七彩晶瑩，寶氣珠光，閃得人發暈。楊姑姑哭笑不得的以難得的敏捷箭步過來，急急扶過我那亂成一堆的腦袋，去取那些首飾，一面笑嗔：&ldo;小姐也忒淘氣，這麼重的東西，墜壞了脖子可怎麼是好？&rdo;我確實覺得脖子很酸，可是如果這般滑稽小丑模樣，能夠讓娘忘記內心永遠盤桓不去的憂傷，能夠的短暫的為我展開完全而純粹的笑容，能夠洗去她剛才那一刻的悽然，這點痠痛算得了什麼？抬眼去看娘，她正深深看我，眼底有了然的笑意。我有些慌張的轉過臉，聽舅舅說，娘是著名的才女，機智敏慧無人可及，我這點孩童伎倆，自然被她看個通透，唉，可憐了我這幼嫩的脖子。娘看了我半晌，眼底的笑意漸漸轉為思索，突然開口：&ldo;錦岑，把那明珠也去了，衣服也換了吧。&rdo;楊姑姑一怔，轉過頭來看著娘。娘無奈的看著我，話卻是對著楊姑姑說的：&ldo;錦岑，你說的對，懷素瓊姿玉質，難掩光華，若再妝扮了，只怕惹了更多煩惱，還是算了。&rdo;微微出了會神，她突然幽幽道：&ldo;妄自說得傲氣，其實我這xg子，終究是不好的，雖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這孩子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將來如果我不在了……她還是不要隨我，平凡些好。&rdo;她轉頭看我，目光中無限眷戀，我看著她水波盈盈的眼睛，眼角覷見楊姑姑面上微微黯然的神qg，心，沒來由緊了緊。隔了一會，娘說累了，打發我速去速回，我便依舊穿了往日衣裳，隨便梳了辮子，一身輕鬆自在的去了主宅。藏鴉別院位於侯府東南角，清幽安靜，這自然是舅舅特意的安排，娘愛靜是出了名的，從藏鴉別院到主宅，要經過翠微堂，聽風水榭，和瑞園，舅舅多年征戰天下，武功赫赫，不愛南人脂粉都麗之風，侯府建築因此大多大氣闊朗，端重凝肅，道路也是寬闊的，侍衛眾多，安全自然無虞。娘本說讓大丫鬟寒碧隨我同去，我卻堅決拒絕，我還想看看舅舅答應了要改造的瑞園是什麼樣子呢，如果真成了別院園子的德行，不滾上一滾，怎麼對得起那些奇花異糙？可寒碧如果在，她一定不會任我瘋玩，她會尖叫：&ldo;小姐你的衣服……小姐你的頭髮……小姐你的……&rdo;那多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