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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素忽然抬頭看我,目光一瞬間深得讓我無法自拔,復又錯開目光,輕笑一聲,說,&ldo;寧錦,原來你也不明白我。&rdo;他的聲音那樣飄忽,像細緻的羽毛,盈盈落在心上,一陣蘇癢。&ldo;寧錦並非不明白。而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do;我款款上前,提筆蘸飽了墨,在畫像旁邊寫下一行清雋小字……&ldo;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rdo;城素一怔,隨即抬頭看我,眼睛裡蘊著一絲欣賞。這是《詩經》中的詩句。意思是,儘管在東門之外,美女如雲,可是卻沒有我所中意的那個人。我知道單純的美貌,無法打動阮城素。可是卻又不知道,他內心深處所渴望的究竟是什麼。我只知。雖則如雲,匪我思存。我也同樣不過是千千萬萬仰慕他的女子中的一個,永遠不會是他想要的那個人。三。{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梨花杏仁羹是我在古籍裡找到的食譜,甜而不膩,滑而清潤。材料也比較刁鑽,晨露,雪蓮,上好的杏仁,還有十幾味罕見的藥材。我走進一間中藥鋪,掌櫃的看了我的方子,皺了皺眉,說,&ldo;姑娘,這些東西可不好找呢……&rdo;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響動,是桌椅倒塌的聲音。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跌跌撞撞地走進來,一襲破敗的黑衣,髒的不成樣子。掌櫃的臉上浮起一層厭惡,生怕弄髒了自己的店鋪,忙命小廝過去驅趕。我看他顫巍巍的樣子,心中騰起一絲不忍,走過去對藥鋪小廝說,&ldo;這位老人家是要抓藥嗎?只管給他,賬算我這兒。&rdo;小廝一聽,以為我與那老者認識,忙鬆了手,應聲抓藥去了。&ldo;姑娘,一念之仁,或許亦是一念之差。這是你應得的,卻不知是幫你還是害你。&rdo;那老者回過頭來,蒼老的面龐上卻有一雙矍鑠漆亮的眼睛。他遞給我一個青翠竹筒,半尺有餘,我低頭接過,握在掌心裡,就莫名有種悲喜莫辨的惶恐。那個瞬間,我眼前忽然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模糊影像,碧綠的河水潺潺流過,火紅的楓葉滿地,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背風站著,大片流雲湧動,他站在一片陰影裡,悲慼地望著遠方。&ldo;寧姑娘……&rdo;不知道過了多久,藥鋪小廝捧著抓好的藥,小心翼翼地輕搖我的肩膀。我猛地回過神來,一時間竟如夢初醒。環顧四周,那個黑衣老者卻已不見蹤影。急忙抓了小廝來問,卻說那老者半個時辰前就拿了藥走了,一邊還用詫異地眼神打量我。&ldo;你說,城素心裡是不是有人了?&rdo;鏤花的窗稜後,響起一個清脆高傲的女聲。我認得她,是徐將軍之女徐粵伶,當今皇后的親侄女。天生美貌,又甚得皇上寵愛,封了郡主,愈加名動京城。李總管低頭陪著笑,神情裡還蘊著一股子驕傲,說,&ldo;我們少爺最是清心寡慾的,多少京城名門閨秀踏破了門檻,他可是看都不看一眼吶。&rdo;&ldo;他身邊……就真的一個女子都沒有?&rdo;徐粵伶語氣稍緩。&ldo;當然沒有了……這要說有,也就只有寧錦而已了。&rdo;李總管明顯鬆了一口氣,懈怠之下卻說出我的名字。每個人對自己的姓名總是敏感,路過廊下的我舉步剛要離開,驀地聽到寧錦二字,復又頓住腳步。&ldo;寧錦?是那個奇醜的女子麼?&rdo;&ldo;……正是。說來也怪,我家少爺那樣挑剔的人,竟會把她留在身邊。莫非是看多了徐小姐您這樣的花容月貌,就像吃多了山珍海味,拿她當青菜豆腐來調劑的?&rdo;李總管cao著圓滑的京腔,不無討好的說。&ldo;別提她了。上次我來找城素,她從書房裡迎出來,身穿白衣,愈顯得臉上一大塊胎記紫得發黑。大白天的,我還以為見了鬼。&rdo;徐粵伶嗤之以鼻。我想,世間沒有一個女子能真正不把自己容貌放在心上。縱使多年來受盡白眼和譏笑,我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還是不免痛楚。我不在意別人怎樣看我,可是誰有能保證我所在意的阮城素不會有同樣的想法?在眾人眼裡,我是個可以用&ldo;奇醜&rdo;二字來形容的女子,這樣的我,偏偏要去傾慕那樣完美無瑕的阮城素……這到底是可笑還是可悲?我僵硬在廊下的陰影裡,直到李總管和徐粵伶雙雙離開,我依然保持同樣的姿態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