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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男子上前兩步，淺笑地看我。白衣皎潔不染纖塵，一雙美目顧盼生涼。璀璨星空之下，竟飄然若仙，氣度雍容。此人本就不似凡人，更很難讓人將他與身後那群烏合之眾聯想在一起。他走近我，那笑容淨如雲染，他說，&ldo;寧陽公主，久仰大名。我一直都好奇你是個怎樣的人。上次你微服出宮，我在你轎子裡下了重毒，三日之後，連馬都毒死了，可是你卻安然無恙。‐‐現在想來，那或許是因為，老天也垂憐容貌絕麗的女子，不忍看著傾國名花沒入塵土吧。&rdo;我坦然迎視他的目光，也不答話，只是淡淡說道，&ldo;放了我的親隨。我跟你走。&rdo;他一怔，隨即伸手輕撫我的臉，手指冰涼，促狹笑道：&ldo;你當然得跟我走。方才救你那一箭，可是我射的呢。&rdo;我微微一愣。&ldo;好一句&lso;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rso;！因為這一句，我便留下你。&rdo;他仰天長笑一聲，轉身走開。幾個隨從上前將我圍住。所站之處流下一片幽然淡漠的蘭香。三、{百般契諾由君落鴛鴦散憐見雙燕雙嚀}荒漠裡簡陋而整潔的石屋，似是過去帝王廢棄的行宮。我坐在桌前，地四十九次翻閱那本破舊的《詩經》。良久，我合上書，望向門口。我知道他早就來了，傍晚的光線自他背後照來，將它俊逸身子拓成影子，綽綽地倒映在背後的石牆上。他說：&ldo;寧陽，你真是越來越讓我覺得不可思議。&rdo;我亦忽然覺得有趣，笑笑，伸手指指旁邊的木凳，反客為主地說：&ldo;公子請坐。&rdo;他一怔，隨即微笑落座。輕聲嘆道，&ldo;將你抓來數十天，你不哭，也不鬧，反倒安之若素。只給你一本《詩經》，便可讓你如此安靜嗎？&rdo;我又笑，道：&ldo;那麼依公子所言，我是該哭，該鬧，還是該懸樑自盡？……如果這些有用的話，你也不是賀蘭雪了。&rdo;他的眸子一瞬間精光大盛，可是飛快恢復如常，嫻雅挑眉，道：&ldo;你知道是我？&rdo;&ldo;大週一旦與突厥聯姻，夾在中間的樓蘭小國便將再無生存餘地。所以，最不希望大周與突厥聯姻，又熟悉沙漠地形的人，應該就是樓蘭。何況，傳說樓蘭皇子賀蘭雪有天人之姿，流亡在沙漠中，落糙為寇。要猜出是你，也並不是很難。&rdo;他的眸子冷然看我，看不出半點喜怒。&ldo;……其實如果沒有你，樓蘭怕是早就亡了。&rdo;我轉過頭，假裝沒看到他陰霾的雙眸，&ldo;突厥於去年與樓蘭開戰，樓蘭雖然富庶，人丁卻是稀少。倘若不是出了一個傑出的皇子賀蘭雪，恐怕全族的人都已經被突厥俘虜。&rdo;&ldo;你知道的倒清楚。&rdo;他的聲音喜怒莫辨，整張臉在陰影裡，神色似乎淒厲分明，&ldo;俘虜？那倒算好的。你可知突厥鐵騎，連老弱婦孺都不曾放過？但是我賀蘭皇族的血，就足以染紅半片沙漠。&rdo;這一刻，我望著他的眼睛，於那一剎那看見他眼眸深處的悲苦，心口忽然莫名一窒。&ldo;他甚至殺了我的未婚妻。&rdo;他的聲音忽然輕起來，&ldo;她是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子。手無寸鐵。&rdo;說到這裡，他猛然抬起頭來看我。我被他的目光逼退，起身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搖頭，說：&ldo;不會的，雲抑他不會那麼殘忍。&rdo;賀蘭雪凝視我片刻，神情緩緩鬆弛下來，像是自嘲一般道：&ldo;成王敗寇，也沒什麼殘忍不殘忍。我不殺你，其實也並非憐憫。而是你，有更好的用途。&ldo;說完，他便恢復往日華麗輕盈的笑容，轉身走出門口。窗外月華如水，荒漠開闊，繁星閃爍。我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思，我忽然開口叫住他。&ldo;賀蘭雪，你不要走。&rdo;他的身影一頓，緩緩轉過頭來。&ldo;亂世桃花逐水流，你以為憑我一介女子，便可要挾得了突厥？&rdo;我走近他，娓娓說道，&ldo;突厥人驍勇善戰，日益不把大周放在眼裡。這幾年他們西征西域，東取樓蘭，若非耗費太多人力財力，你以為他們會答應跟大周聯姻？‐‐你若利用我去殺突厥皇子，也不過是替他們找個他日與大周宣戰的藉口。&rdo;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道：&ldo;你貴為公主，真是出人意料的聰明。連口才也大氣玲瓏。可是你以為，憑這一番話，我便會放了你？未免也太天真。&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