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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我看見他壯志難酬的苦悶,我看見他孤獨驕傲的寂寞。可是他還是不曾看我一眼,只是輕握小喬白皙纖細的手指撫平了額間緊蹙的眉。我愛的人近在眼前,遠在天邊。我的淚像江水一樣湮沒了我所有的希望與夢想,我只是一縷花魂,本來就不應該奢望什麼的。婆婆說的對,我有我的命,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痴生怨,怨生嗔。即使念念不忘,也始終無能為力。第二天,小喬發現自小一起長大的侍女凝香靜靜地死在房中,神態平和,彷彿洞悉了世事紅塵。也好,也好。起碼我沒有看見周郎赤壁之戰以後的愁容與落寞。自古戰事不成功便成仁,周郎只是未得時運相助。他的雄才大略征服了世人,卻終究敗給了命運。一直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他,是否能忍受曲終人散的蒼涼冷清?我想我見到他失意的樣子一定比他自己還要心疼百倍千倍。你可知當你還是一塊青白石頭的時候,我是多麼地希望可以走到你身邊用渺小的淡紫身軀為你抵禦烈日的灼傷和寒風的泠洌,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你是我宿命中唯一的一道光,照亮了我的前世今生。只是這光亮太過華美絢麗,終於刺傷了我的眼。也許忘記對我來說,也是種無奈的解脫。無奈,總好過對面不相逢的凌遲煉獄。我的愛太過決絕而慘烈,終於化成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終究會傷人傷己。奈何橋上,我與婆婆再次重逢。婆婆似笑非笑地說,小花精,你回來了。我仰頭喝盡了碗裡的孟婆湯。婆婆,您說的對,回憶不過是個累人的東西。你若早點看透,便不用受這麼多苦了。婆婆有些動容的說。小花精,這麼多年苦了你了。這都是我自願的,又能怪誰呢。雖然心痛,可是深愛一個人那種繾綣的溫存也算是我的收穫吧。婆婆,我求您將我的靈魂封存千年之後再入輪迴,我對他的愛慕太過深刻,倘若我們再相遇,我恐怕仍然逃不出這段糾纏錯結的緣。好吧,我答應你。婆婆輕拍著我的額頭說。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聽見土壤萌芽等待曇花再開把芬芳留給年華彼岸沒有燈塔我依然張望他天黑刷白了頭髮緊握著我火把他來我對自己說我不害怕我很愛他淚水模糊了雙眼。抬頭,我彷彿看見彼岸的那朵卑微的花孤單地搖曳在風中,意猶未盡地回望著來時的路,歲歲年年。花事終了。東瀛情殤清晰記得那個櫻花樹下白衣勝雪的女子,青蔥玉手輕握橫笛,眸子如波,唇若紅花,那如醉的笑魘,綻放成我漫長一生中唯一的美好。一。明,萬曆七年。京城。我帶著兩名隨從溜出王府,一路閒逛來到市集,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我不由得心花怒放。忽然瞧見身邊的一輛小貨車上密密麻麻cha著許多剛出鍋的糖葫蘆,通透紅潤令人垂涎,隨手拿一支張嘴便咬,滋味甘甜,比起王府那些廚子特製的自是另有一番風味。邊想著邊徑自朝前走,忽有一個身著布衣小販模樣的青年男子擋在我面前,低首作揖道,&ldo;這位小爺,你還沒給錢呢。&rdo;我恍然大悟。我久居王府,衣來伸手茶來張口,竟然忘了在集市上拿東西是要給錢的。未等我開口,身邊的隨從已經一腳踹過去,狠狠罵道,&ldo;平王府小王爺在此,你是什麼身份,敢這麼跟我主子說話!&rdo;那人一個跟頭滾出數丈,捂著胸口呻吟不已。我身邊一個紅色的影子飛奔過去,是一個身著紅襖的小女孩,撲到他身上放聲哭,連聲叫爹爹。我愕然,然後愧疚和不忍。回頭斥責了隨從幾句,上前扶起那小姑娘和小販,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道,&ldo;老伯,下人無理,方才對不住您了。&rdo;那身著紅襖的小姑娘抬起婆娑的一雙淚眼望著我,眸子裡透出一股柔軟的倔強。我忽然臉一紅,十二歲的我自小由諸多侍女照料長大,被她一瞧,卻無端地羞澀起來。這時那小販已經直起身子,面上一掃謙恭卑微之態,竟有一股英氣自他眸中射出,垂著頭看我,說,&ldo;敢問小王爺大名,你人很好,我會記得你。&rdo;我這才發現他說話言語腔調頗為奇怪,似乎不是中原人士,適才他只說了寥寥幾句所以未能發覺。我抱手還禮,說,&ldo;我叫風瑟。&rdo;朱乃皇族大姓,我想他們既知我是小王爺,也必知道我的姓氏了。眼角瞟向那紅衣女子,只見她臉上淚痕未乾,梨花帶雨地含笑看我,眼神複雜。我朝她微微一笑,自腰間取下一枚玉佩放到她手裡,那玉佩碧綠通透,上面刻著一個仿宋體的朱字。我開合嘴唇,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我只是想送些東西賠償她,不想看到她哭的樣子,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