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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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何麗真跟蔣主任不期而遇。蔣主任剛要開口，何麗真就說：&ldo;我知道了，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今天上完課，我就走了。&rdo;蔣主任皺著眉點點頭，又說：&ldo;學生那邊，你就不要透露了。&rdo;蔣主任要走，何麗真停了一下，多問了一句：&ldo;主任，學校已經跟他的家裡聯絡過了麼。&rdo;&ldo;還沒。&rdo;蔣主任說，&ldo;下週吧。&rdo;何麗真輕輕地說：&ldo;那就好……&rdo;總要安安心心地走。何麗真上午到底沒有堅持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覺把午飯都睡過去，睜開眼，已經兩點。她慌忙地爬起來，跑到廁所。鏡子裡的女人有些憔悴，右邊臉上還有深深的紅印。何麗真洗了一把臉，回到辦公室，從包裡拿出一個小袋子，又回到廁所。現在正在上課，廁所沒有人。何麗真關好門，開始換衣服。從廁所出來，她到鏡子前整理了一下。一條藍藍的連衣裙。在這個季節，穿連衣裙，有些冷了。可無所謂了。回到辦公室，屋裡只有胡飛一個人，他看見何麗真，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ldo;何老師……你、你這是‐‐&rdo;何麗真衝他笑了笑。下課鈴響了，何麗真抱著書本，往外面走去。走廊裡的學生跑來跑去，何麗真抱著書，往六班走。牆壁上半截綠色的漆，下面滿是腳印和球印，一切好像回到最初。何麗真問自己，你的心情呢。她走進教室，屋裡吵吵鬧鬧，學生玩成一團，沒人注意到她。何麗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最後一排。同樣在幾個男生的fèng隙中，同樣是一抹白色的襯衫。今天放晴了。他身旁的窗戶半開著，陽光照在他的白襯衫上，亮極了。風吹過舊窗簾，簾尾掃在萬昆下頜上，他動都沒動一下。你說這不是輪迴，不是命，她都不信。總算有人看到了她。大家對一向樸實的語文老師居然穿了一條連衣裙上課，紛紛表示驚訝，不過關注也就十分鐘，十分鐘後，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一切如常。離下課還有兩分鐘，還有一點內容沒有講完，何麗真忽然放下書，不再講題。&ldo;我教你們多久了？&rdo;她問。低下的學生都在等著下課，忽然聽見她問話，有幾個人從睡夢中抬起頭。&ldo;你們對我印象怎麼樣啊？&rdo;還是沒有人回答。&ldo;很……很好！&rdo;全班目光集中在吳威的身上，吳威看著何麗真，兩個字說得眼眶都紅了。一有人說話，氣氛稍稍暖了，後排有個男生開玩笑似地說：&ldo;老師你很好啊，就是太好欺負了。&rdo;他一說，全班都樂了。何麗真也樂了，&ldo;我好欺負啊？&rdo;&ldo;是啊。&rdo;大家應和。&ldo;還有‐‐&rdo;另外一個男生說，&ldo;老師你稍稍有點土啊。&rdo;大夥又樂了。何麗真笑著說：&ldo;你看我今天穿的這個呢，這件也土麼？&rdo;那男生巴巴嘴，說：&ldo;這件是很好看啦，老師你身材很好啊，多穿點流行的，這件也快過時了。&rdo;何麗真說：&ldo;只要是衣服，都會過時的。&rdo;她淡淡地笑著，看著那個男生，又把目光轉向其他同學。&ldo;不過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過時的。&rdo;下課鈴響了。學生躁動起來。何麗真說：&ldo;最後一堂課，我壓堂也說不過去，玩去吧，祝你們開心。&rdo;學生呼啦啦地散去。很快，教室裡只剩下三個人。何麗真，萬昆，還有吳威。何麗真看著吳威，&ldo;下課了，怎麼不出去玩？&rdo;吳威搖搖頭，眼眶似乎還是紅的，&ldo;老師，你剛剛想說什麼。&rdo;&ldo;嗯？&rdo;&ldo;什麼不會過時。&rdo;何麗真說：&ldo;很多啊，誠實，善良，勇敢，這些都不會過時。&rdo;吳威站起來，路過何麗真身邊，何麗真拍拍他的肩膀，說：&ldo;吳威，勤奮也永遠不會過時，以後要過得快樂一點。&rdo;吳威好像預料到什麼，忽然抱住何麗真，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