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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廊下的臺階上坐下，希望能在這寧靜的夜色中理清思緒尋個出路。過了一會兒，有人溫聲說：&ldo;這麼坐著……小心再受涼了。&rdo;我渾身霎覺一悚。起身要下拜，他卻握住了我的胳膊：&ldo;進去坐著吧。&rdo;怡然點了燈，並不很亮，幽幽暗暗的光線照著屋子。他凝睇著我笑了一笑：&ldo;還是老樣子，動不動就生病。&rdo;&ldo;嗯。&rdo;我垂著首應了一聲。他不再說話，垂眸微蹙著眉頭，彷彿在思量著什麼。過了須臾，他緩緩問我：&ldo;阿眉是誰？&rdo;什麼？！我猛抽了一口冷氣，驚訝不已地看向他，他不該知道她。&ldo;你燒得說胡話，一直在叫這個名字，是誰？&rdo;我的思緒反倒平復了。原來他並未暗中去打聽什麼，只是從我口中聽到的。我嘴角牽起一弧笑意，雖知自己現在面色大概蒼白著，仍竭力讓這笑意顯得鬼魅：&ldo;阿眉麼？那是我的女兒。&rdo;他的身形狠狠一震，怔然凝視著我滿是不可置信，我欣賞了他震驚的神色良久，才聽到他說：&ldo;你說什麼？&rdo;&ldo;我說阿眉是我的女兒。&rdo;我笑意更添了幾分，與他對視著一字字道，&ldo;是我在煜都舊宮生下的，現在一歲多了，陛下以為如何呢？&rdo;&ldo;她在哪兒！&rdo;他的神色陡然亂了，厲聲喝問。我猶是一聲輕笑，帶著發自內心地快意冷冷道：&ldo;我把她交給別人照顧了，陛下不配知道。不僅如此，陛下您還在親手毀她的一輩子。&rdo;他一陣錯愕，茫然地看著我，我徐徐地笑著，似乎對阿眉毫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對他的報復一般：&ldo;我給她找了個好人家，家境殷實重義氣，又是數得上的朝中大員……我心說我沒本事照顧好她，讓她這樣過一輩子也好，不過陛下您……顯是沒給她這個機會。你正親手毀了這一戶人家，還是足以誅九族的罪名。&rdo;&ldo;你……&rdo;他的聲音顫抖著，不知是因為激動憤怒還是慌張，&ldo;他們知道她是朕的女兒嗎？&rdo;&ldo;自然。&rdo;我抿唇而笑，&ldo;陛下放心，他們不會拿她做要挾的。不過等陛下除掉他們之後，阿眉的處境會如何我就左右不了了。&rdo;我笑睇著他，玩味著輕緩道，&ldo;陛下您把我貶為宮婢，沒準兒也會對您的女兒做同樣的事？&rdo;&ldo;晏然！&rdo;他驀然擊案，驚怒交加地質問我，&ldo;你怎麼能……她是你的女兒！&rdo;&ldo;是，她是我的女兒。&rdo;我斂去笑意，口氣寒如薄冰，&ldo;我當然愛她，我也想疼她，但陛下您不給我這個機會。再者……我又多愛她就有多恨陛下，讓陛下您悔恨，我也算不枉此生。&rdo;他呼吸窒住，狠狠瞪視我半晌，終是拂袖離去。我就不信他不去查阿眉的下落，也不難查到。但凡查到了，霍寧是忠是奸自有論斷。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應是不會將阿眉交給我了。宮裡的嬪妃那麼多，給她找個養母何其容易。那麼她回宮之日，就是我自盡之時。他一連半個月沒有來見我，我的心卻格外地平靜下來。因為從御前宮人口中打聽些朝中之事並不算難。他們說，驃騎將軍官復原職，已然無事了。又過幾日，我聽怡然說他遣了太醫、醫女去霍府，該是去驗明阿眉的身份的。怡然側倚在我的榻上，笑盈盈說：&ldo;接個帝姬回來，姐姐的日子要好過了。皇次子說不準也要還回來。&rdo;我無聲搖頭。她想得太容易了，我和宏晅之間的隔閡早就消不開了，她也不知我在十數日前對他表露過怎樣的恨意。&ldo;等他們回來，你幫我求陛下讓我見阿眉一面吧。&rdo;我淡淡道。就算橫豎是一死了，我也總要再看看她。是以傍晚時分，宮娥抱著阿眉來了，同來的還有梨娘。我緊張了這麼久，乍然見了還是說不出的心情。阿眉明顯又長大了許多，嫩嫩的小臉面色紅潤，一見我就伸出小手，要從梨娘懷裡掙出來：&ldo;娘抱。&rdo;我的淚水幾乎要湧出來，忙伸手接過她緊緊摟在懷裡，她也摟著我，下巴擱在我肩上，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我一看，居然是睡著了。&ldo;娘子走後，她一直哭鬧不止，哄了好多天才哄好。&rdo;梨娘嘆息著說，&ldo;昨日接了聖旨，告訴她今天能見到娘子了，她竟是一夜沒睡。難為她年紀這樣小就這麼懂事。&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