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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神色微凌，蒼白的面容抵不去目光中的厲色：&ldo;現在軍中之事由我做主了，大將軍。&rdo;鄭啟到了嘴邊的話被他最後一語噎了回去，與他對視著默了許久，終是一抱拳，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席臨川安靜地躺著，頭一回覺得自己重活的這一世，比上一世還失敗。他一心想避開兩年後的那場劫，卻沒想到，反倒那在之前就栽了跟頭。他不該見聿鄲的。&ldo;將軍？&rdo;耳邊輕有一喚，席臨川回神看去，是紅衣回到了房裡來。她望著他似有心事的神色坐下來，知道方才二人所談皆是政事又不好多問，便只笑道：&ldo;將軍可想吃些東西麼？廚房備好了。&rdo;席臨川搖一搖頭，睇著她輕言道：&ldo;吩咐他們備車。你在府裡等著，我去行宮見陛下一趟。&rdo;&ldo;……什麼？&rdo;紅衣一嚇，&ldo;將軍重傷剛醒……&rdo;&ldo;有要緊事。&rdo;他冷聲道，不由分說的口氣讓她知道勸了也白勸，咬一咬牙，只得去找齊伯。齊伯聞言亦是同樣的反應，覺得席臨川傷成那樣哪裡都去不得。但轉念一想也知必是耽擱不得的大事，重重一嘆著人備車，又從隨行的僕婢和行宮中拆下來的宮人中挑了好幾個，吩咐跟著，萬不能讓席臨川出半點岔子。廣明殿裡一派沉肅，沉肅得只有些寒意涔涔。宮人們偷一瞧皇帝的神色便禁不住地打個寒噤，直覺得殿中置的幾座解暑用的冰雕都是多餘。鄭啟勉勵維持著鎮靜，說得尚算平緩。皇帝越聽越是面色陰沉，忽聞得宦官小跑而至的腳步聲，頓覺煩躁。未待發怒，那宦官便伏地拜了下去：&ldo;陛、陛下……大司馬驃騎將軍求見，已至行宮門口……&rdo;皇帝微一怔，鄭啟大驚失色：&ldo;他才剛醒！&rdo;話一出口方覺失禮，噤聲不再言。皇帝面上慍色未減，淡言了一個字：&ldo;傳。&rdo;他自是不能一直乘馬車到廣明殿門口的。席臨川在行宮門口下了車，幾個僕人便齊齊圍上來扶著。明明大半力氣都是借他們而來，卻仍每走一步都激出一陣冷汗。周身的傷口都在疼著，那撕裂感十分明顯，傷勢較深的幾處，甚至能讓他明顯感覺到傷口滲著血。行宮中過往的宮人不少，膽子小些的宮女一見他的樣子便嚇得臉色一白，匆忙地低頭讓出道去，多是直到他走過了，才忽而回過神來，補一句：&ldo;將軍安……&rdo;席臨川咬牙忍著，能忍住不吭聲，卻阻不住汗水一點點盡溼衣襟。一陣涼風颳過，背後溼透的衣料透過些許寒意，他駐足看一看四周，卻是剛走了一半不到。原來這行宮這麼大，感覺比長陽的皇宮都要大多了。席臨川強緩了幾口氣，復又提步前行，清晰地感受著身上的力氣快速流逝。皇帝與鄭啟在廣明殿中等了一盞茶的工夫，見席臨川仍未進殿，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原因。皇帝短聲一喟，未說什麼便起了座，徑自向外走去。鄭啟見狀也連忙起身跟上，一併向行宮宮門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不遠的距離，路過竹林的時候，才見竹林那一側幾人挪動緩慢。皇帝眉心一跳，知這條道是被一片翠竹分成了兩個岔路，便原路又返回去，走到了另一邊。&ldo;將軍。&rdo;扶著他的宮人輕一提醒，席臨川抬頭看去，即掙開旁人，單膝跪了下去，&ldo;陛下。&rdo;皇帝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沉了一沉，遂吩咐道：&ldo;備轎來，去旁邊的蒼松閣。&rdo;&ldo;諾。&rdo;宦官應下，連忙退下照辦。不過片刻，軟轎備了來，皇帝轉身便走，宮人們忙扶席臨川上轎，隨著同去蒼松閣。閣中安寂，只有皇帝的吹茶的聲音響著，復有一聲飲茶的聲音輕響，皇帝冷聲一笑：&ldo;你還敢跟朕開口提要求。&rdo;&ldo;陛下……&rdo;席臨川跪地拱手，&ldo;若不是陛下的旨，她不會進席府。&rdo;&ldo;倒還怪朕了。&rdo;皇帝語中寒意涔涔，睇著他又道，&ldo;把她賜給你還不是因你的心思？如今讓她陪你同死，不好麼？&rdo;&ldo;這事跟她沒有關係……&rdo;&ldo;聿鄲初去見你時，她還是你席府舞姬，朕要她的命，合情合理。&rdo;皇帝淡聲言道，靜了一會兒，輕聲一笑，&ldo;你倒很知道如何保人的命。&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