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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抓到布簾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絲無力,忙閉上眼定定神,再猛地一拽。白色的c黃單上,臥躺著的女孩,長而烏亮的黑髮,有一雙和姐姐年輕時一樣富有神韻的月牙兒眼,正睜著大大的瞳仁驚恐地望著她。原來,真的活著。好啊,我讓你死,讓你這回死了瞑目。十隻指頭伸過去,往女孩脖子上猛掐,掐,掐死你‐‐啪啪。兩聲門板敲打。驚得她跳了回來,直起身體。眼前,卻是什麼都沒有,連個女孩的影子都沒有,c黃單上空空的,只有她雙手剛才似乎掐過的地方,是個空枕頭,被她尖利的指甲扯破了口子,裡面的棉絮亂飛。震呆了,四面八方空無的肅靜,像是排山倒海要把她吞滅了般。落圈套了?拔腿往外走。出到門口,然守門的兩個兵,仍是帶著奇怪的眼神,只在她胸前的工作牌掃一眼,沒有動作沒有說話。看來有可能裡面的病人只是出去了,所以兩個兵沒有盤問她讓她進去。不管怎樣,現在只能先撤了。走回去換回衣服,從皮包裡拿出兩瓶藥,倒出幾顆丸子,像是例行公事塞進嘴裡。趁人多的時間走出了醫院大門,趕著去截輛計程車時,忽然一輛車急殺在她面前,司機罵:&ldo;你傻了瘋了?在路中間站那麼久做什麼?&rdo;抬頭,四望,是一雙雙酷似姐姐的月牙兒眼怔怔地看著她。&ldo;啊‐‐&rdo;……很早聽見了楊樂兒出去的聲音,溫媛在被子裡翻來覆去睡不著,但是,沒有忘記,要上課,要考上中央美院。穿好衣服,走到廚房,空空的,楊樂兒從來不做早餐,只留了錢給她自己花。以前她羨慕這種想吃什麼就買什麼的貴族生活,現在,她忽然懷念起蔓蔓煮的豆漿。北京太大,街邊攤擺的豆漿她嫌棄,好的豆漿店離她住的地方遠。不止如此,蔓蔓做的包子也好吃。她開始回想:蔓蔓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包子給她吃的?蔓蔓大她將近十歲,似乎在她有記憶起,家裡都是蔓蔓在做飯了。因為太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姐姐做的東西好吃嗎?即使姐姐沒有做東西給她吃,有媽媽許玉娥在,許玉娥是她想吃什麼,自己做不出來,都會跑老遠去給她買。拉開冰箱,想自己溫點牛奶打個雞蛋,冰箱裡面,擺的都是楊樂兒喝的啤酒。這樣的女人哪能做媽!心頭浮現這個想法時,一愣,急忙收了回去,提了書包匆匆離開這個家。早上,上了一節課後,有個老師忽然進來打斷課堂,焦急地朝她喊:你媽出事了!嘭的站起來,什麼都沒有說,兩手空空往外跑。有老師跟在她後面,怕她出事,跟上來後,幫她截了輛計程車。司機問去哪裡,老師答帝景。她忽的話不經腦袋,衝出口:我媽哪裡住帝景了?身體裡面的第一反應,許玉娥是她媽,楊樂兒從來將來都不可能是她媽!老師呆呆地望著她:她不是被嚇傻了吧?那種擔驚受怕的痛楚,只有她一個人每天自己窩在黑暗裡舔弄著。不管如何,她被押回去見了楊樂兒。楊樂兒躺在夢思c黃上,眼神比她更驚恐:&ldo;怎麼辦?我掐不死她,她到處都在,都在看著我。&rdo;送楊樂兒回來的男人,對楊樂兒倒還好,拿毛巾體貼地幫楊樂兒擦臉,對被嚇到的她說:&ldo;你回去吧,我來照顧她可以了。&rdo;這聲音,她聽出來了是昨晚上和楊樂兒說話的男人。男人長得不是很帥氣,但也不是長得難看,自稱叫王海。她直覺裡討厭這男人,因為這男人一雙灰溜溜的眼珠子,一直盯著她的胸。這個家她沒法呆了。往包裡拼命地塞東西,塞完卻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家,溫世軒,許玉娥,蔓蔓,一個個她很想拋棄的人影,卻都在此刻浮現了出來,站在她面前,看著她怎麼辦的樣子。她咬住唇,直咬到血痕出來,拿手機撥打電話:喂,雷老師嗎?我和我媽吵架了,想去你那裡住兩天。……睡到八九點鐘,自己都被自己嚇一跳,起來得太晚了。坐起來,老公躺的那張護理c黃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