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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霽昀無神地看向窗外，望向天上白雲，此刻日照正濃，風輕雲淡，那白雲淡悠，似有若無，便如那人一般清淡卻又讓人看不透抓不住……&ldo;沒什麼舍不捨得，做大事者拿得起放得下。&rdo;但真是這般嗎？想起自己父親的心狠手辣，他又不禁瑟縮了一下。&ldo;你這樣子就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嗎？如他這般忠心於你的人這世上怕是再也沒有了。&rdo;柳雲嫣斜視著白霽昀道，他這身在福中的人卻不知道這福之珍貴。&ldo;忠心？&rdo;白霽昀那雙透徹的眼眸又雜了起來，他起身撫上琴身，冷笑道，&ldo;世人皆以為《廣陵散》是逍遙絕塵之作，但你聽這《廣陵散》激昂頓挫，哪裡見半點出世？&rdo;嵇康為人雖然逍遙不受世俗約束，但是一曲《廣陵散》早已明明白白地訴了他心中志向，這《廣陵散》暗藏的是聶政刺韓王的故事，聶政之情怨而憤，誓死一拼但求韓王死，這樣的琴音，又怎麼絕於塵世？世人只道嵇康憤，卻不知他為何憤，這一曲《廣陵散》哪裡是他的出世之作分明是入世激情之曲！柳雲嫣又何嘗不明白他心中之猜疑，他一如他的生父不曾信過誰，只怕自己在他心裡也是信不過的，幽嘆道：&ldo;嵇康雖不拘於世俗，卻未必見反心，嵇康不滿於世道昏庸，他肯直言，足見其心，只是君王多心，反疑起他的用心來。&rdo;這話既是為沈雷說的，也是為自己說的白霽昀久久不語，只是定定地注視著那古琴，良久按了下去，一個刺耳之音迴旋於空，待到音落，他冷冷地說道：&ldo;瑟之弦雖多卻是一弦一柱，琴絃雖少卻變化無窮……看著簡單的未必真的簡單，看著一心的也有可能私下裡二心……&rdo;柳雲嫣注視著他那張豔紅的嘴，明明色澤如火偏偏吐出的字卻一個比一個寒人心，看來他們這些對他一心一意的人反而更招他懷疑，她悽然一笑，悠然道：&ldo;在你心中，誰又可信？誰又能信……天下之大，不是無容你之處，而是你不願意容……&rdo;白霽昀因她臉上的傷悽心底多少有些觸動，只是……他很害怕，怕自己一個鬆解，換來的便是徹底的背叛，有氣無力地道：&ldo;寧願我負天下人，而不願天下人負我……&rdo;柳雲嫣將他放在琴上的手一推，冷下了一張臉，道：&ldo;不是天下人負了你，而是你偏要天下人負你，你不管親者疏者統統拒之於門外，疏者自疏親者也疏。&rdo;白霽昀瞧著她，有了一絲動搖，但緊接著又望向屏風後，轉身背對向柳雲嫣，看不清表情地說道：&ldo;說得真好聽，你們又有幾分真心待我……&rdo;柳雲嫣也望了下屏風後，突然緊張了起來，很快又定了下來，瞧著白霽昀輕聲道：&ldo;你不曾給出過真心，自然感覺不到他人的真心，你若肯將心門開上那麼一點點的縫，便也不至於全然感受不到……至少那人對你的全心全意你不會置之不理……你這個樣子，不止拒絕了別人也拒絕了自己，非要等到失去你才能明白過來嗎？&rdo;白霽昀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屏風，他本想來這裡平靜下先前心中的混亂，只是……他到底是來錯地方了，不再說什麼，他轉身離去。柳雲嫣哀然地看著那離去的身影，她心中好恨，但是看到那離去的身影如此孤寂，她偏偏又恨不起來，看到白霽昀這個樣子，她便想將那埋在心底的事告訴於他……還說沈雷如何如何，自己又何嘗不是……但是她明白白霽昀的心無論如何是不會落到自己身上的，而說了那事他心門開了又如何？能讓他開啟心門的人始終不可能是自己……這苦澀壓在心中釀造著，苦味越來越苦，她洩恨地雙拳砸在木琴之上，&ldo;砰&rdo;地一聲絃斷琴破，一雙玉手也滴落出點點血紅。&ldo;你這又是何苦……&rdo;一個低沈的男音自她背後傳來。16隔著屏風，不見其人，柳雲嫣不必回頭也知是何人來了，這人還來得真是時候，方才白霽昀難得有些鬆動，而如今只怕防她防得更厲害了吧！眼裡盡是苦悶，任由手上的紅色一點一點地滴落滲入琴木之中，卻還是置之不理，身體之痛又怎能和心痛相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