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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克臣一貫精明，如今看他虛情假意的只是敷衍，心中便是慨嘆良多，心知自己雖在政壇上有些名望，可是在這些軍閥面前，力量微薄，真就像屁一樣。很識相的起身告辭，他坐上汽車往家裡趕，哪知半路又遇到遊行抗議。汽車逆著人潮開不動，只得靠邊停下。他下了汽車站在路邊，面無表情的望著遊行隊伍發呆，頭腦之中一片空白。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嚇了一跳，扭頭看時，又嚇一跳‐‐聶人雄！聶人雄的汽車也是被遊行大潮衝到了路邊，一群衛士全副武裝，圍著汽車做警戒狀。對著陸克臣微微彎下腰，聶人雄開口問道：&ldo;老爺子，你還好啊？&rdo;陸克臣頓時有些六神無主，下意識的略一點頭：&ldo;聶將軍。&rdo;聶人雄又問：&ldo;你家三小姐，還好啊？&rdo;陸克臣一聽這話，不禁勾起滿腔憤恨，中氣十足的答道：&ldo;好！&rdo;聶人雄聽說這老爺子畢生之願望就是要當總理，不過照著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個願望完全沒有實現之可能。他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陸克臣，一個半老頭子當然是沒什麼好看，不過陸家父女比較相像，都有著透明淺淡的大眼睛。聶人雄心想去年兩人若是真的私奔成功了，現在自己正該喊他一聲爸爸。遊行隊伍走過去了，街上慢慢恢復空曠。聶人雄對陸克臣說道：&ldo;過幾天，也許要到府上奉看。&rdo;陸克臣看了他一眼，然後也沒說什麼，彎腰鑽進了汽車裡。街上一遇，讓聶人雄忽然發現了陸克臣的價值。驅車來到馬公館，他和馬伯庭關門密謀一場。馬伯庭聽了他的主意，先是詫異，隨即仔細一想，竟是很有道理。於是雙方一拍即合，當場做了決定。如此又過了三天，大總統依舊堅持著不肯辭職。而南邊的衛清華等人眼看情勢不妙，便開始暗流洶湧的活動起來。這日下午，陸克臣正在家中長吁短嘆，不想忽有聽差來報，說是聶將軍來了。他莫名其妙的出來接待了聶人雄，而聶人雄坐定之後，先是扭頭環顧了四周，心中暗想：&ldo;這就是柔真的家。&rdo;然後他從懷裡摸出一張支票，探身送到陸克臣面前的紅木茶几上：&ldo;老爺子，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當初走投無路，搶了你五十萬，實在不對。如今我如數歸還，另加十萬利息，這事就算過去了，好不好？&rdo;陸克臣拿起支票一看，見上面赫然寫出了六十萬的數目字，驚詫之餘，幾乎忘記歡喜：&ldo;這、這……&rdo;聶人雄輕聲說道：&ldo;老爺子，收著吧。一來這是你應得的，二來也表出了我的誠意。&rdo;陸克臣疑惑的看著他：&ldo;你的誠意？&rdo;聶人雄冷森森的一笑，開門見山的問道：&ldo;老爺子，想不想高升一步？&rdo;陸克臣抬眼望向了他，沉默半晌之後，才開口問道：&ldo;什麼意思？&rdo;一場密談過後，聶人雄心滿意足的離了陸宅。躊躇滿志的坐上汽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短頭髮，心中十分自得‐‐自己不是一名標準的政客，然而頭腦轉起來比政客更靈活。這實在是一件值得自傲的事情。他是走了，陸克臣揹著雙手，卻是獨自在書房內踱來踱去、心潮起伏。正是思索不清之時，聽差敲門送進一封信來。他拿起一看，正是三女兒從南邊寄過來的。陸克臣嘆了一口氣，他現在幾乎怕收到陸柔真的信。信封沉甸甸的，裡面千言萬語，都是苦水。前人不知今事，今人不知後事。他忽然後悔起來‐‐如果今日聶人雄不來，他還不會這樣後悔。唉聲嘆氣的坐下去，他慢慢撕開封口，不願讀也得讀，讀了糟心，不讀又惦記著。拿兒女做政治籌碼就是這樣，除非爹孃把心換成石頭，否則總免不了要疼。陸柔真在信上寫道：&ldo;爸爸，我很不明白，何以她們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她們將來永不嫁人嗎？&rdo;這話裡的&ldo;她們&rdo;，指的是衛家三小姐四小姐。據陸柔真的話講，似乎是在她隨著衛家南下之後，這兩位小姑便日益對她不恭起來。陸柔真先前在孃家戰無不勝，是因為有著陸克臣的寵愛，背靠大樹好乘涼。如今到了衛家，她獨自一人，自然勢單力孤，比不得平日風光。陸柔真又寫：&ldo;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們輕視我。現在連英朗都對我冷若冰霜，又怎能奢望旁人來尊重我？英朗已經喜怒無常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我快要對他絕望了。&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