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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堯不愛吃核桃，幸而在他吃了三個之後，何司令便睡醒了。何司令睡醒之後，還要打哈欠發呆穿衣服洗臉。這一系列程式，雖不繁複，可因他動作太慢，所以也持續了至少二十分鐘。李世堯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直到何司令無聲無息的走入客廳，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把硬木椅子上。李世堯沒起身，就只向著何司令咧嘴一笑：&ldo;司令，我來啦！你睡好了？何司令垂了眼簾，頭上的短髮亂七八糟的豎起來：&ldo;好。&rdo;李世堯又道：&ldo;我這是剛從萬通趕回來。萬通是個窮地方，沒有什麼好東西，我給你帶回來點菸土，倒是上等貨。&rdo;何司令輕聲道：&ldo;吸鴉片，是不好的行為。&rdo;李世堯在何司令面前，彷彿受了感應似的，不由自主的也斯文了態度：&ldo;偶爾玩兩口，也沒事！&rdo;何司令下身穿的是軍褲馬靴，上身套了一件黃呢制的軍裝上衣，敞了懷，裡面白襯衫的下襬就鬆鬆垮垮的垂在褲腰外面。聽了李世堯的話，他忽然低下頭，開始抬手係扣子。繫了兩三個，他的目光轉向李世堯：&ldo;容易上癮。&rdo;李世堯哈哈一笑：&ldo;怕什麼？咱又不是抽不起！&rdo;何司令也淡淡一笑，不說話了。兩人這麼相對無言的乾坐著，李世堯覺著多少有點窘，就從褲兜裡掏出皺皺巴巴的一盒菸捲，從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再找火柴，就找不到了。何司令手邊的小桌子上就擺著一盒，何司令不給他，他也不大好意思自己去拿。猶豫片刻，他忽然一咬牙，心裡對自己說：&ldo;我怕他個屌！&rdo;想到這裡，他就鼓了勇氣，起身走到何司令面前，將那盒火柴拿了過去。其間何司令一直垂著眼皮，目光無比呆滯，幾乎連眼神都消失了。划著火柴點了煙，李世堯深吸一口，心裡覺著鬆動了好些；臉躲在淡藍色的煙霧後面，神情也變得活泛了。&ldo;司令，聽說藍拜山去西安了？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一直都不知道？&rdo;何司令心裡還在想：&ldo;最富庶的萬通縣……拿點菸土過來敷衍我……這幫混賬……&rdo;忽然發現李世堯正眼睜睜的望著自己，就愣了一下：&ldo;什麼？&rdo;李世堯笑的露出一口白牙：&ldo;司令，你是真睡醒了？我剛問的是：藍拜山什麼時候去的西安？我怎麼一點兒風聲也沒聽到啊？&rdo;&ldo;走了大概有半個多月，找傅主席去了。&rdo;&ldo;傅仰山？&rdo;&ldo;是。&rdo;&ldo;找他做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這麼多槍，就把這地方佔住了，管他誰來，直接打死，也做他兩天皇帝，不是很好麼？姓傅的要是真收編了我們，兄弟們豈不是憑空就多了許多束縛？&rdo;何司令解釋道：&ldo;外邊的報章上，都把我們稱作巨匪了。&rdo;李世堯高聲笑道：&ldo;管他呢！兵匪本來就不分家嘛！還是那句話，咱們有人有槍，幹嘛非得投在姓傅的手下？&rdo;&ldo;不過是名分上的罷了，讓他給我們一個番號。&rdo;李世堯忽然坐直了身體：&ldo;給軍餉嗎？&rdo;何司令搖搖頭。李世堯又坐了回去：&ldo;操！那有個屁用！不還是得咱們自己找錢找糧去！&rdo;何司令的心裡又想：&ldo;你找來了成千上萬的錢糧……就給我送來一點菸土……&rdo;何司令這人非常的小心眼兒，否則從早到晚，哪裡有那麼多事情可供他記恨思索呢？李世堯抬手摸了摸頭上那層短短的頭髮茬兒，開始把談話轉入正題：&ldo;司令，金煥然說是你讓他帶兵進的萬通縣，這是怎麼回事？城是我打下來的，他姓金的算是哪根蔥？打仗時不出力，吃肉時湊上來了‐‐天底下就沒有這麼好的事！&rdo;何司令抬起頭，木然的臉上現出隱隱的驚異之色：&ldo;金團長說是要去支援你。怎麼，你們之間又鬧起來了？&rdo;李世堯挽了袖子：&ldo;姓金的最會扯屁！他的話你也信？&rdo;何司令沉了臉：&ldo;李團長，你說什麼？&rdo;李世堯見瓷人的臉上籠罩了怒氣，就曉得自己方才那話有些粗魯太過了，便嘻嘻一笑，把話轉圜起來說：&ldo;司令，金煥然這人太狡猾，專門愛假借你的名頭狐假虎威。你是個厚道人，哪裡知道他在下面掏了多少壞呢？&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