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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過這個彎兒,前方就是一片通途,就是他那些夥伴們死去的地方。他曉得是不好了,真的不好了,拼盡全力去打方向盤,但那身體已經不是他的了。他的靈魂像朝陽一樣緩緩上升,他看到自己的軀殼撲在穆世身上,一線濃重的鮮血順著鬢角流了下來;他還看到自己所駕駛的汽車像離弦之箭一樣飛出山路,翻滾著跌下了山谷。他想自己早就該死在這裡的,這回終於真的死了。少爺……也死了。來生再見,就是陌路了。下卷 甦醒一九七零年九月,利馬城。汽車緩緩拐入七方路,停穩之後楚澤紹推門下車,大踏步的走入院中。這房子空了將近一年,又有了點洪荒的意味,野草生長的披頭散髮,從院內蔓延到院外,一直擁到了公路上,只是其中沒有野兔子了。剛剛搬進來居住,傭人們連房屋內都打掃佈置不完,更是無暇去處理外面的野草;衛兵們呆立在門口‐‐都是一批新人了,也不曉得找把鐮刀將草大概除一除。楚澤紹皺著眉頭進入樓內,迎面便是一股子水氣,伴隨著從窗外吹進的清新晚風,倒也有點冷森森的潔淨感覺。大客廳內添了一堂新傢俱,沙發也換了,把個空曠所在略略的填補了一番,讓人覺著此地像個住宅了。金少校一直留在這裡小題大做的監工,聽說楚澤紹來了,便從樓上嗵嗵嗵的跑下來,向他介紹自己的建設成果:樓內處處都被洗刷擦拭了,窗簾被褥也換了嶄新的,鍋碗瓢盆也備齊了,廚子就守在廚房裡,隨時都可以開飯,營裡的大狼狗生了小狗,要不要拿一隻來養著看門呢?他說的很來勁兒,因為把座鬼宅似的老樓改造成這個樣子,委實稱得上是一樁事業。不過楚澤紹東張西望的上下走了一圈,卻並未給出一個好的評價:&ldo;誰讓你這樣費事?收拾出來能住人就是了!知不知道我是要把誰送過來?你就會在這些沒要緊的事情上下功夫!&rdo;金少校一愣,心想您事先不是這麼吩咐的啊!要不是您發了話,我至於花這麼多心思麼?怎麼幹的好還要捱罵呢?他不敢分辯,只小小心心的低頭跟在楚澤紹身後。而楚澤紹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彷彿是很煩惱的斥道:&ldo;你回家去吧!這兒用不著你了!&rdo;金少校委委屈屈的退下了。楚澤紹上個月來過一次,覺著這房子實在是太不堪了,所以讓金少校過來稍事修葺裝飾;然而金少校把房子真收拾好了,他心裡又不舒服,覺著太便宜對方了!他獨自坐在客廳內的新沙發上,正懷著一肚子亂草似的心事發呆,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汽車喇叭響,他的&ldo;對方&rdo;到了。他的對方,自然就是大難不死的穆世。他是在山谷中找到了穆世的汽車‐‐汽車卡在了兩座山石之間,居然沒有爆炸。車門是已經摔飛了,裡面並沒有人。人被拋在了五十多米外的沼澤邊緣,小南卡還緊緊的抱著穆世,且用一隻手捂住他的後腦。楚澤紹想把這兩個人分開,花了好大力氣也掰不開小南卡的手臂,後來只好用了刀,把小南卡的雙臂砍了下來。當時穆世的臉一直埋在小南卡胸前,乾乾淨淨的,看起來彷彿是完全沒有受傷,不過雙目緊閉了,氣息也似有似無。楚澤紹以為他命大,只是被摔暈了,便毫不在意的走過去想要把他抱走。一抱之下,他覺出了異常。穆世的四肢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垂下去,同時隨著身體震動,開始七竅流血。穆世睡了四個月。在這四個月裡,他一直無聲無息的躺在利馬唯一一間醫院的高階病房內,神情安詳,是含笑於九泉之下的光景。楚澤紹有時候就站在床前看著他,一看看上幾個小時,心裡什麼都不想,就單是看。然而他終究還是活著的,身上的許多處骨折也在這漫長而寂靜的光陰中慢慢癒合。楚澤紹偶爾會把他抱起來,試探著左搖一下、右晃一下‐‐好像在晃著一個藥瓶,見到他並沒有因自己搖晃而再次七竅流血,就感到很安慰,覺著這畢竟還是囫圇的一個人。後來,大概在七月中旬時,他開始出現了甦醒的徵兆。先是手指能動了。楚澤紹抬起他的一隻手,又將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到他的手心上,這時他就會鬆鬆的攥一下,力道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