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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嘉連忙微微探過頭去傾聽：&ldo;什麼事情？&rdo;穆世望著手指下蔥鬱的青草，一張臉陷在帽簷的陰影之下，看不清神情：&ldo;很久之前，我們在山下路上遇到過一場大雪崩；從那以後，我們的生活就徹底被改變了。&rdo;普嘉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悲傷。&ldo;大雪堵住了我們逃生的道路，那一夜我躺在小南卡的懷裡取暖，你在上面抱著我。&rdo;普嘉垂下眼簾，無意識的望著穆世的手指。蒼白的手指穿過翠綠的青草，讓人看著感到寒冷。&ldo;當時我很絕望。&rdo;穆世的指尖掠過青草，握住了普嘉的手：&ldo;我暗暗的發下願望……&rdo;他偏過臉來，一雙眼睛在陰影中散發了柔和的光芒：&ldo;如果這次能活著走出去的話，我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與普嘉相愛。&rdo;普嘉怔怔的望著穆世，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軀殼中震盪。&ldo;少爺……&rdo;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響起來：&ldo;我……您是在說真的嗎？&rdo;穆世皺著眉頭笑了：&ldo;我怎麼會欺騙你呢？&rdo;普嘉挪到穆世面前跪下，腦子裡是漫天花火，絢爛的讓人神迷。&ldo;我……&rdo;他又害羞又喜悅的紅著臉，實在是不知說什麼才好了。抬起頭直視著穆世的眼睛，他覺著自己是在笑‐‐很可能是傻笑，然而控制不住了，他的心情，控制不住了！短暫的相視而笑之後，他合身一撲抱住穆世，二人就從綠草茵茵的小山丘上滾了下去。鮮嫩的草莖折斷於他們身下，植物的鮮血流出來，那氣息清新的簡直刺鼻，夾帶著令人不安的狂喜。 樹下嘉措喇嘛別有用心的對穆世微笑：&ldo;你和普嘉，好像一對情人。&rdo;說這話時他們二人正站在寺後院中的一片草地上，刺目的陽光當頭照下，是真正的光天化日。穆世也微笑了：&ldo;我們就是一對情人，你知道我喜歡男人。&rdo;嘉措喇嘛做了個吃驚的鬼臉，而後就笑嘻嘻的拍了他的肩膀：&ldo;那你喜不喜歡我？&rdo;穆世搖搖頭：&ldo;你現在又黑又瘦，真是讓我喜歡不起來。&rdo;&ldo;你喜歡白面板的年輕男人，是不是？&rdo;穆世思忖了一下，隨即點頭笑道：&ldo;好像的確是這樣的。&rdo;嘉措喇嘛聳聳肩膀：&ldo;這可真奇怪，我們已經相識許多許多年了，我原來也不是這樣又黑又瘦的，可你居然沒有愛上我。&rdo;穆世略略皺了眉頭：&ldo;你會見到一個女人就愛嗎？&rdo;嘉措喇嘛想起了玉丹罕，一雙眼睛便很危險的眯了起來。他是個面相端莊的男人，眉宇之間又總縈繞著陰森氣息，只要不是眉開眼笑，瞧著就會令人生畏。穆世留意著他的神情：&ldo;你在想什麼？&rdo;嘉措喇嘛一臉邪氣的笑起來：&ldo;沒什麼，想起了一個女人。&rdo;穆世把臉扭開，嘉措喇嘛現在看起來真是一個體面的魔鬼，幾乎把他這老朋友也嚇到了。嘉措喇嘛和穆世閒談片刻後便離去了。穆世百無聊賴的環顧四周，一時也無事可做，就打算還是到外面找處樹蔭，安安靜靜的想一想心事。他獨自走去了東方路口的瑪尼堆旁，撿了一塊乾淨草地坐下來。倚著身後的粗壯樹幹，他問自己：&ldo;以後怎麼辦？&rdo;當然，此刻停留在這世外桃源一般的宗巴寺中，生活還是閒適愜意的，嘉措喇嘛也對他禮遇有加；不過他自己想著，似乎沒有因為這裡好就賴下來永遠不走的道理。這畢竟是嘉措喇嘛的寺廟，不是自己隱居的別墅。況且也算不得隱居，從此處到布確、到利馬，只要不是冬天，那交通就都方便的很。他總覺得楚澤紹和小扎爾貢不會就這樣放任自己離去，雖然自己對他們來講，是完全沒有用處的。但是，走到哪裡去呢？憑著當初寄存在寺中的兩皮箱財物，近幾年的生活應該是不成問題了，以後會如何，似乎可以先不必去想。本地最流行的逃亡路線是走錫金進印度，從印度再往各大洲去。&ldo;我和普嘉兩個人，如果要走，也容易。&rdo;他心不在焉的思索：&ldo;可若是真走了……&rdo;他忽然有點怕，他是土生土長的布確人，雖然象徵性的也去歐洲接受過一點基礎教育，不過算起來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並不熱愛這片土地，不過日久生情，縱算是談不上依戀，但對外面的世界，也是有些畏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