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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頭領命而去，不多時，果然把金世陵引了過來。金世陵站在榻前，見桂如雪蜷縮著側躺在上面，不知是睡是醒。大丫頭收了煙盤子退下去。他在房內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回到榻前，彎腰望著桂如雪，見他雙目緊閉，呼吸深長，便輕聲叫道：&ldo;哎，桂二？&rdo;沒有回應。他稍稍提高了聲音：&ldo;桂如雪？&rdo;依舊沒有答覆。他大了膽子轉身向門口走去。手指剛要觸到把手時，他的身後忽然響了聲音：&ldo;哪兒去？回來！&rdo;這可把他嚇了一跳，回頭看時，桂如雪卻依舊是閉著眼睛的。他不敢再亂動了，老老實實的走回去，和桂如雪面對面的躺下來，又扯過一邊的小毯子給自己蓋上。桂如雪微微的一笑：&ldo;身上連件像樣衣裳都沒穿，你想往哪裡跑啊？&rdo;金世陵以肘支榻欠起身來，不服氣的說道：&ldo;你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啊！&rdo;桂如雪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ldo;噓&rdo;了一聲，然後像怕驚動誰似的輕聲吐出一句話：&ldo;別吵，我要睡覺。&rdo;金世陵覺著自己快要魔怔了。他要回家，他不知道大哥的死活，可他準知道桂如冰不會放過他們。爸爸走前拼了命的讓他們&ldo;走&rdo;，那是有道理的！他頂著一腦袋生疼的大包，整天的盯著窗戶和門，尋找一切可以逃走的機會。桂如雪不是成天在家中的，他不在的時候，金世陵就會被鎖在一間空房之中‐‐真是空房，除了四面牆之外，什麼都沒有。只有等桂如雪回來了，他才會被放出來。放出來也沒有什麼好事情，興許是拉著他的手甜言蜜語的說話兒，也興許是給他灌了春藥後，瞧著他滿床亂滾的取樂。他可以發點脾氣，不過不能過度，也頂好別提出要走的話，否則就接下來的就很可能會是一頓不打折扣的胖揍。他做夢都沒想過，人世間會存在這種生活。他，金三少爺，一個挨句罵都要氣的動槍的人，在桂二公館囚居了幾天之後，居然也會察言觀色的陪小心了。這天傍晚，他站在桂如雪面前，鼓起勇氣，同時又做好撤退準備的說道：&ldo;我爸爸出殯，你不讓我回去，那燒頭七的時候，你總不能再攔我了吧？&rdo;桂如雪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杯熱茶，吹了兩口氣，剛要喝，便聽見了金世陵的這番要求。他抬起頭看了看這位世陵賢弟，覺著從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他都是很俊秀的。&ldo;人死如燈滅，搞什麼虛套。&rdo;他慢吞吞的開了口。&ldo;那我不走，你讓我大哥來看看我好不好？&rdo;桂如雪低頭喝茶，不說話。金世陵很想迎頭給他一腳，不過懾於後果可怕，所以他還是決定放棄尊嚴，在桂如雪面前蹲下來，雙手扶了對方的膝蓋搖了三搖：&ldo;好不好呢？要不然我家裡人找不到我，一定擔心的了不得，我在這兒也住的不安心啊！&rdo;桂如雪用一隻手拉開了他的領口，然後將杯中的殘茶緩緩倒了進去。&ldo;狡猾！&rdo;他淡淡的說道。金世陵被燙了一下，並不嚴重，不過嚇了一跳。而這一嚇，也足以使他失去了先前的所有控制，站起身張牙舞爪的露出本性來。&ldo;我狡猾？狡猾的是你們姓桂的！做哥哥的先勒索我們家的錢，然後要我爸爸的命！土匪收了錢還不會撕票呢！你這弟弟現在又把我關在這裡，還說什麼關心保護我，全是放屁！你不過是想把我當個玩物來消遣罷了！瞪我幹什麼？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別打完了又假惺惺的過來裝好人！我不吃你這一套！&rdo;桂如雪聽了他這一席激昂的陳詞，倒老實了，低頭從旁邊又端起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金世陵看他像個老僧入定一般，真恨不能抄起茶壺扣在他的頭上。然而一隻手都抬起來了，他忽然又恢復了理智，那隻手就順勢在頭上撓了一下，然後又放了下來。&ldo;不成，他說發瘋就發瘋，我可不能白白的讓他給打死！&rdo;於是他就忽然換了路線，身體依舊站在桂如雪面前，言語卻是沒有了，只有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直眨出一對淚珠子來，順著面頰滑下來，留下一道晶亮的痕跡。他哭的很兇，然而並未嚎啕，甚至都沒出聲。兩隻手縮在過長的睡衣袖子裡，緊緊的攥了拳頭，身體也繃緊了，強行的壓抑住了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