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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陵回到金公館時,已是下午四點鐘。他一進院門,便看見金世流站在大門前的臺階上,直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他快步走過去:&ldo;二哥,你怎麼站在這裡?大哥呢?&rdo;金世流回轉目光,對著這三弟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問道:&ldo;從長樂路那裡回來的?&rdo;金世陵以為他是在批評自己沒心沒肺,就低了頭,輕聲答道:&ldo;我不是去玩,我是……&rdo;金世流拍拍他的肩膀,冷笑著說道:&ldo;能玩就抓緊時間玩吧,玩不了幾天啦!&rdo;金世陵聽了這話,心中一凜,頓時就抬起頭:&ldo;家裡又出事了?&rdo;金世流搖搖頭,扭頭把目光放向左側的一座小噴泉:&ldo;中午從桂二那裡來的訊息,桂如冰開出了條件,三百萬,換爸爸出來。&rdo;金世陵瞪大眼睛:&ldo;三百萬?&rdo;金世流連冷笑都做不出了,就只推了他一把:&ldo;進去問老大去吧!&rdo;金世澤坐在書房裡,正很緊張的同白管家對賬。金家人口少,這白管家事務清閒,也就兼任了賬房先生。金世澤總覺著自己家中有的是錢,直到前兩天銀行起了風波時,他才覺出手頭緊張來。今天再同這白管家檢查了半天的賬目,他真正的傻了眼。&ldo;一處公館,就要這麼多花銷嗎?&rdo;他問。白管家嘆了口氣:&ldo;房子,汽車,傢俱,僕役,哪樣不要花錢?這還不算姨奶奶們零花的那一份。況且大爺看著花錢很多嗎?這還不算多的呢,老爺的公館開支,那更是大。還有三爺……三爺花錢沒有數啊!況且今年又有一筆大損失,就是百貨公司那邊,一把火下去,我估摸著,至少就沒了三十萬以上!&rdo;金世澤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虛汗:&ldo;那就別提了。只說現在手頭有的,就只剩這六十來萬了?&rdo;白管家壓低聲音道:&ldo;不,這是眼前見著的。藥廠那邊最近收的一筆款子還沒有動,正好是五十萬整,以二爺的名義,存在中央銀行裡了。&rdo;&ldo;就算加上這一筆,也只是個三分之一的數目。河北的莊子,能不能弄點錢出來?&rdo;白管家苦笑了:&ldo;大爺,那能找出幾個錢來?不夠費時的呢!&rdo;金世澤想了想:&ldo;我想把那邊的地賣了,你看如何?&rdo;白管家是金家的老人兒了,倒是忠心耿耿,此刻聽了這話,就覺得這大爺是病急亂投醫了:&ldo;現在北邊到處傳著要打仗,咱那地,一時半晌的能賣出去嗎?&rdo;金世澤長嘆一聲:&ldo;那怎麼辦?&rdo;白管家的專業就是做管家,對於太棘手的問題,他雖然能夠提出批評,可是相當的主意,卻是想不出來。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之時,金世陵推門進來了。&ldo;大哥,二哥說桂如冰要三百萬,是嗎?&rdo;金世澤見他來了,也無心斥責他徹夜不歸,只答道:&ldo;是的,三百萬。&rdo;&ldo;家裡有那麼多錢嗎?&rdo;金世澤已經懶得嘆氣了:&ldo;砸鍋賣鐵,也不過湊出來一百多萬。我現在才知道,家裡的開銷原來是這樣大的。&rdo;&ldo;這個……價錢不能商量嗎?&rdo;金世澤聽了,倒是一笑:&ldo;他們那幫土匪綁了我們的票,已經佔盡上風了,還會大發慈悲的同我們打商量?&rdo;&ldo;那怎麼辦?&rdo;金世澤揮揮手:&ldo;你問的我頭疼,先出去吧!&rdo;攆走了金世陵,又送出了白管家。金世澤獨自坐在書房內,把賬簿收拾起來摞在旁邊,然後枕著手臂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的想著心事。如此過了良久,他抬起頭,長嘆一聲,起身出門,去找兩個弟弟來開家庭會議。金世陵和金世流自然是一叫就來。兄弟三人圍坐在一起,只聽金世澤說道:&ldo;方才我同老白在一起對了一遍賬目,算出的結果,是很不能令人樂觀的。就算把公帳上的錢全部拿出來,也勉強只有一百一十萬。這個時候,我們除了同舟共濟,也沒有別的法子。前幾天銀行抓不到頭寸,從我私人手裡拿走了五十萬,現在滿打滿算的,我也就只有不到二十萬了。這二十萬,我自己留五萬,餘下十五萬充公。你們兩個,老二雖然有職業,可也是隻掙名不掙利的;老三乾脆就是隻出不進,所以我不指望著你們能幫上多少,就儘可能的出一點力吧,一萬兩萬,三千五千的,都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