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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春好最不愛聽這個話，所以想都不想，直接答道：&ldo;我不嫁人。&rdo;&ldo;什麼？&rdo;&ldo;我能自立。縱然是不給三姨太太做家庭教師了，我也會設法另謀職業餬口。&rdo;&ldo;哪有姑娘不嫁人的？&rdo;葉春好這回沉吟了一下，斟酌著回答：&ldo;大凡女子嫁人，不是為了愛情，就是為了金錢。愛情只不過是感情的一時衝動，縹緲無常，我不需要；讓我為了金錢犧牲自由和人格，我也不願意。&rdo;雷督理聽到這裡，像個父親似的，抬手一撫她的頭髮：&ldo;張家田知道你的意思嗎？&rdo;這一撫，很溫柔，讓葉春好險些打了個冷戰。在這一刻，她忽然有了動物性，像是小貓小狗，毛髮悚立，手掌拂過，竟有火花。搭在雷督理肩頭的那隻手蜷握起來，她忽然有點不敢再觸碰他了。但她的神色依然平靜：&ldo;二哥以為我在說孩子話，他不信。&rdo;雷督理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輕耳語：&ldo;我也不信。&rdo;葉春好僵硬著上半身，只當自己耳畔沒有他的呼吸：&ldo;男子立志不娶，無非是受幾句非議；女子立志不嫁，則是成了胡說八道的笑話，甚至人家連信都不肯信，彷彿女子天生不健全，不找個男人，就不完整、活不成了一樣。就是因此，我才常恨自己不是個男人。&rdo;雷督理拍了拍她的後背：&ldo;想做男人？&rdo;他笑了一聲：&ldo;我成全你。&rdo;葉春好剛要問他怎麼&ldo;成全&rdo;自己，然而這時一曲終了，雷督理放開了她，轉身對著旁人說話去了。夜深之時，葉春好乘坐雷督理的汽車，回了雷府。她悄悄的溜回了房內休息，生怕三姨太太會來盤問自己。躺在被窩裡，她還在回味今晚的分分秒秒。這回真是開了眼界了，原來那俱樂部大得很，跳舞廳只是其中小小的一個部分而已。世間竟有這樣的繁華境界，可憐她活了二十年，今朝才得窺見。&ldo;只要我願意……&rdo;她在黑暗中想：&ldo;我是能夠成為他的四姨太的。&rdo;做了他的四姨太，起初總是要受寵的，俱樂部那種繁華地方，她也可以想去便去，去的時候還要穿上最華麗的衣服，豔壓群芳，大出風頭。過一陣子，受寵的時候過了，自己就像三姨太太一樣，分得一個小院子住著，盼皇帝臨幸似的盼著雷督理來一趟，通常又是盼也白盼。偶爾也能如願以償，大白天的，雷督理匆匆來了，上房的門窗便要暫時關閉一個小時。都知道他們在裡面在幹什麼，雷督理幹完就走，彷彿專是來解手的，這院子也不是院子，而是間茅廁。想到這裡，葉春好咬了牙‐‐這樣的日子，她不能受。所有人都靠不住，所以她需要一點更真切的、更踏實的東西來傍身。一夜過後，葉春好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昨夜睡得太晚了，她在洗漱完畢之後，還在呆呆的犯困。然而白雪峰來了。從這一刻起，她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奉雷督理的命令，白雪峰給她另安排了一處住所‐‐她享受著姨太太的待遇，獨自佔據了一座院落。家庭教師的工作，也不必做了。今天再放她一天假，明天早上就往書房裡去，林子楓秘書在那兒等著她，會交代她幾份簡單工作‐‐先做著看，好，就繼續幹；不好，就回到三姨太太院裡，繼續教她的英文去。葉春好聽過了白雪峰的這一席話，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問道：&ldo;我要不要現在去謝謝大帥？&rdo;白雪峰答道：&ldo;不必，大帥今天去了天津。葉秘書要謝，等大帥回來再謝吧！&rdo;&ldo;葉秘書&rdo;三個字進了葉春好的耳朵，讓她又做了個深呼吸：&ldo;好，那我就等大帥回來。&rdo;等到白雪峰走後，她關了房門，靠牆站著定了定神。原來這就是雷督理對她的&ldo;成全&rdo;。她喜歡這個成全！三姨太太下午醒了來，聽見了這個訊息，沒心沒肺的笑問她：&ldo;好哇！你還說你原來不是假正經？這回好了，你乖乖的給我做四妹妹吧！&rdo;葉春好簡直拿她沒辦法：&ldo;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千方百計的要攛掇別人給你丈夫做姨太太。&rdo;&ldo;傻瓜！那樣你不是就走不了了嗎？咱們不就總能在一起玩了嗎？&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