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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不大,後半部有些花木,還是因為沒有主人久住的緣故,花木無人修剪,鬱鬱蔥蔥的長出了一副野相。張嘉田一路走得分花拂柳,沒走多遠便見了房屋。房屋裡頭還亮著燈,依稀聽見裡面有男女的笑語聲。張嘉田在那樹叢草窠裡蹲下了,抱著膝蓋靜靜的等,心中空空蕩蕩的,一點想法也沒有。蚊蟲轟轟的叮咬著他,他沒知覺‐‐不是他堅忍,他是真的沒知覺。他不敢有知覺,因為知覺一旦甦醒,他會立刻嚇得屁滾尿流。天下哪有他這樣稚嫩的殺手?他甚至連下一步怎麼走都不知道!反正,他是帶著刀與槍來了!白雪峰上過戰場,對他講過:&ldo;上了戰場就什麼都不想了,光顧著沖和殺,連怕都忘了。&rdo;他當時聽了,不以為然,直到今天,他也上了戰場。他也沒想到,自己 功臣午夜時分,燈光終於滅了。張嘉田站起來,同時將兩隻手拼命的在黑褲子上蹭了蹭,要把手掌蹭得乾澀。然後單手抽出匕首,他邁步向前走去。褲腳無聲的擦過野草,他走到了前方房屋的後窗下。據他所知,這屋子就應該是主人的臥室了。繞過屋子往前頭走,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而在看到了前院站著的衛兵之後,他立刻就收住腳步,做了個向後轉。返回到了後窗下,他伸手輕輕去推窗扇‐‐這麼一推,他才發現原來窗外罩了一層極薄的透明窗紗。鋒利刀尖點在窗紗上,他微微用力向下滑,切紙一樣切開了窗紗。這回再探手進去推那窗扇,他一抿嘴,抿出了個無聲的笑。因為兩扇窗子之間開著一道縫隙,沒有鎖。將窗紗徹底的切割開來,他推開窗戶,然後屏住呼吸跳了進去。房內黑洞洞的,隱約可見各處的傢俱。一側牆上懸著門簾,門簾內傳出了呼呼的鼾聲。他走去掀開門簾,一閃身溜了進去。門簾後是一間真正的臥室,有衣帽架,有沙發椅,有大銅床,大銅床上還四仰八叉的躺了個人。那人身軀長大,一條毛烘烘的粗腿從睡袍中斜伸出來,直垂到了地上去。一盤蚊子香在他腳邊靜靜的燃著,發出一星紅亮的光。張嘉田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從這個人高馬大的身材上,確定了他的身份。心思在刀與槍之間搖擺了一瞬,末了他慢慢的邁出了第一步,決定用刀。用刀,無聲無息的殺,再無聲無息的走。可就在這時,那條踏了地面的粗腿忽然動了動,彷彿是床上的人要換個舒服的睡姿。張嘉田的呼吸顫了一下,隨即,邁出了第二步。他距離床上那人只有咫尺之遙了,在黑暗中大致確定了對方的要害方位,他把匕首舉了起來。可就在他將要動手的那一剎那間,他忽然瞥見了地面那一點紅光的消失。是一隻赤腳大喇喇的踩到了蚊子香的火頭上,而在一剎那之後,床上的人一哆嗦:&ldo;哎喲!&rdo;張嘉田一刀紮了下去,晚了一秒鐘!床上的人猛然起身,刺向喉管的匕首便落到了胸膛上。刀尖淺淺的刺破睡袍刺入皮肉,張嘉田第一次下這種狠手,他沒想到人的身體會是這樣的韌與硬!不假思索的抄起枕頭摁向了對方的面孔,他摁偏了,枕頭堵住了那人的嘴,卻沒有同樣堵住那人的鼻。但他沒法子再重來一次,他只能這麼一直摁下去,讓那人叫不出聲音也抬不起頭。另一隻手拔刀出來,他紅了眼睛,摸著黑向下一通亂扎。而床上那人先是揮動著胳膊腿兒拼命的掙扎,掙著掙著不動了,張嘉田不敢鬆勁兒,只低了頭去看那人的臉。黑暗中,他看見了兩隻圓睜的大眼睛‐‐沒錯,就是洪霄九!洪霄九直勾勾的看著他,可張嘉田沒法去檢查他此刻是不是死不瞑目。窗外忽然有光閃過,那道光芒把他與洪霄九一起照亮了一瞬,洪霄九依然死盯著他,而從那雙眼睛往下,全是血。房外的衛兵大概在換班,有人壓低了聲音在講話。張嘉田如夢初醒似的猛一鬆手,扭頭就跑。衝過一道門簾,跳過一道窗戶,他連滾帶爬的往後牆方向飛奔。草莖在他的鞋底下折斷,枝葉刮過他的衣裳,全部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所以在見到後牆上垂下的麻繩之時,他已經魂飛魄散,只剩了本能。本能讓他用血淋淋的雙手抓住麻繩,飛簷走壁的往上爬。爬上牆了,他忘了這牆有一丈多高,翻身就是一跳。&ldo;咕咚&rdo;一聲落了地,他爬起來又跑,兩條腿有點不大聽話,於是他拖著腿跑,跑得東倒西歪,身體不住的撞上一旁的磚牆,撞得他暈頭轉向,然而不敢停‐‐暈頭轉向也得跑,死了也得跑,真要是死,也得死回家裡去,不能死在這兒。這兒離洪宅太近了,雷督理的衛隊長死在這兒,是要給雷督理招嫌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