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羅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說到這裡,他沉吟了一下。李純察言觀色,立刻接道:&ldo;接到這兒來?&rdo;陸雪徵思索著搖了頭:&ldo;不好,我怕他受了刺激,更要鬧人。還是把他送回家裡去,留下人看守他,不許他再亂跑。&rdo;李純答應一聲,轉身向外跑去。而陸雪徵這回轉向戴國章說道:&ldo;你現在不要急著回北平,租界裡安全。&rdo;戴國章一躬身:&ldo;是,乾爹。&rdo;陸雪徵揮了揮手,隨即彎腰抱起小灰貓,又向後依靠了過去。戴國章無聲退下。手指穿過小灰貓的厚軟皮毛,陸雪徵垂下頭,用溫柔與溫度一點一點的安撫了小灰貓。又一陣悶雷般的爆炸聲音響起來,小灰貓嬌弱的蜷在他的大腿上,細細的骨骼在他那手掌下均勻顫抖。陸雪徵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與&ldo;亡國奴&rdo;三個字扯上關係。他向來不關心時政,旁人說起九一八,說起滿洲國,都讓他感覺遙遠,入得了他的耳,入不了他的心。然而,日本軍隊的確是已經開進天津了,日本飛機的確是已經轟炸市區了。屠殺正在進行,難民們扶老攜幼的向租界內衝擊,人山人海,於是外國士兵架起路障,徹底封鎖了出入街道。民族大義這些道理,陸雪徵平日從來不想不提,但他是懂的。天津衛從此變了世道。中國軍隊什麼時候才能打回來?他沒有自信,不知道。八月一日那天,杜小東在大街上偶然逮到了葉崇義。李純當時沒向他交待明白,所以他不假思索的把葉崇義塞進汽車裡,一路押到了陸雪徵面前。陸雪徵這些天對他遍尋不得,存在心裡幾乎成了病,如今驟然見了面,真恨不能給他一巴掌:&ldo;兵荒馬亂的,你跑哪兒去了?&rdo;葉崇義煙熏火燎的髒。倚著窗臺站住了,他抬頭對著陸雪徵欲言又止的一笑,是慘笑。這半年,因為一心上進,想要置辦點扎實的基業,他把手中錢財全投到了房子和生意上。哪曾想大戰從天而降,他瞬間就墜入了傾家蕩產的苦境。 他往日那樣能哭能鬧能發瘋,到了這般時候,卻是異常的冷靜下來,也許真是受到了大刺激。陸雪徵見了他這個狀態,也就不忍心再多加斥責了。陸雪徵打發葉崇義去洗漱更衣,又讓廚房做了一碗軟爛的湯麵條,熱騰騰的送到了餐廳裡去。眼看著葉崇義心事重重沒有食慾,陸雪徵走去關好餐廳房門,而後回到桌邊坐了下來。默然無語的從褲兜裡掏出一本存摺,他將其掖進了葉崇義胸前的襯衫口袋裡,順勢用指頭在他胸口一彈:&ldo;傻子,別難過,咱們有錢。&rdo;葉崇義放下筷子,低頭抽出存摺翻開一看,只見上面存有的金額乃是二十萬元整。陸雪徵拉著椅子向他靠近了些,又抬手攬住了他的肩膀:&ldo;這錢是給你的,你可以零取著使用。要是擔心不方便,等外面太平了,我帶你去銀行,把這存摺改成你的名字,好不好?&rdo;葉崇義手捏著存摺,忽然轉過身來向前一傾,依偎在了陸雪徵胸前。陸雪徵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ldo;乖乖,有我呢,不用怕。起來吃飯,吃飽了就上樓睡覺去。&rdo;葉崇義坐直身體面向餐桌,抄起筷子開始往嘴裡扒那湯麵條。他的眼睛是紅的,不是心疼失去了錢,也不是欣喜得到了錢。陸雪徵待他這樣好,他覺得縱算是眼下天崩地裂,他此生也是無憾了。葉崇義吃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湯麵條,而後被陸雪徵攆去臥室,上床休息。他讓陸雪徵陪他,然而陸雪徵心裡有事,躺不住。陸雪徵下了樓,把戴國章叫了來。兩人走進幽暗沉靜的客廳內,陸雪徵停在窗前向外望去,同時頭也不回的說道:&ldo;唐安琪是個靈活的人,應該不會在戰場上殉國。你派人出城到處找一找,我懷疑他是流落在外,回不來了。&rdo;戴國章一點頭:&ldo;是,乾爹。&rdo;唐安琪是陸雪徵唯一的朋友,說起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過唐安琪往日對他一貫豪爽仗義,他嘴上不說,心裡有數。唐安琪仗義,他也得仗義。到了這個時候,他能救一個算一個。據說城外戰火連綿,人命已經是一分錢都不值,幸虧唐安琪那模樣實在不像個兵,也許走了好運氣,能逃得一條活命。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天津市面上大概恢復了安寧,新政府也全面建立了起來‐‐當然只是傀儡而已,真正的掌權者全是日本軍人。又因為華北一片混亂,所以投日的漢奸軍閥們也各自擁有權力,抖起了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