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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容貞一邊喝酒一邊觀察他的表情,見他這般,他肯定,如果平安真的沒生皇帝的氣,那麼這件事情裡鐵定有什麼牽動了他的情緒,讓他變得格外的沉默。果然,過了將近半炷香時間後,宋平安才默默地道:「我沒在生皇上的氣,而是他責罰靖霖皇長子這件事讓我想起了一件往事。」「是什麼事?」宋平安又想了好久,才說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其實我都快記不清了,但那天看到靖平舉著被打腫的手哭得傷心時,突然間就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餓得來偷我的東西吃,帶著一身傷痕的小男孩。」宋平安把十五歲時遇上的這件事情告訴鄭容貞,說他忘不了那個目光倔強的男孩,一直很擔心他的處境,不知他生活得如何,是不是還在被人欺負。雖然已經很長時間不去想,但每次想起心情都會格外鬱悶,因為他知道那個男孩在受苦卻完全幫不上忙。「我不是在生皇上的氣,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最後,宋平安如是道。「我怎麼會生皇上的氣……」平安撓撓頭,一臉苦惱,「鄭兄你也知道,我這人很笨拙,連控制情緒這種事情都做不好,我那時不是對皇上……怎麼說呢,一旦有什麼就是隻顧自己在那裡心煩,其他事情就很難顧及了,其實我都不太記得那天自己說了什麼……」宋平安解釋著,不知道想起什麼又憨憨笑了一下,「難怪那天皇上這麼和氣,我還在奇怪呢。」這對活寶。鄭容貞只想對天長嘆。笑過後,宋平安又失神地望著面前的酒,道:「經過這些年,現在雖然不太想得起來那男孩的臉了,可每當聽說宮裡頭又死了太監或什麼人時,就害怕會是那個男孩。」鄭容貞喝完了手裡的那碗酒,於是便再給自己滿上。「平安,為什麼你不把這件事告訴皇上?有他幫忙,在宮裡找一個人,易如反掌。」「不行。」宋平安用力搖頭,「皇上終日為國事操勞,我怎麼可以拿這些小事去煩他。」鄭容貞對他這句話嗤之以鼻。終日為國事操勞?終日算計著怎麼折騰人吧!明明知道他忙得焦頭爛額,還把他逮去下了大半日的棋。「我保證他一點兒也不會覺得煩,如果你能把心事告訴他,他肯定還會偷著樂。」別以為皇帝這次拜託他可是痛痛快快的,一番話說完後,皇帝不知道其中瞪了他幾次,尤其是提到宋平安在他面前總是戰戰兢兢規矩本分,連說句話都是小心翼翼,而在鄭容貞面前則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時候,皇帝丟過來的眼刀足以把他凌遲處死。鄭容貞知道,皇帝拜託得很不痛快,是自己家事還必須有求於人的那種不痛快,經過這件事,鄭容貞再一次明瞭,這位皇帝的獨佔欲不是一般的強。「鄭兄,皇上不是這樣的人。」鄭容貞把皇帝說得輕浮,宋平安的眉間不由多了道皺褶。他這種護著笑面虎皇帝的態度讓鄭大官人搖頭嘆息:「宋平安你真是個死腦筋!」不過也正證明了在宋平安心底,皇帝或許已經不再僅僅是一國之君,而變得比朋友還要更親密一些了吧。鄭容貞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面前雙手捧著酒碗,連喝酒都是中規中矩老老實實的宋平安。這樣的老好人一個,怎麼就與那個位於世間的頂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帝扯上關係了呢?而且還是這種不尋常的,不欲為外人道知的詭異關係。他們有怎樣的經過鄭容貞並不知道,但卻知道一開始宋平安說要陪著皇帝時的堅定。曾經他想過有朝一日,皇帝就像膩了後宮的眾多美人一樣,膩了宋平安,並且會冷酷無情的派人把這段不光彩的事情毀屍滅跡,所以他決定入朝為官,希望這次能有足夠的能力在這個老實人危機的時候,拉他一把,而不是像從前,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珍愛的人死去。可是,平安五年發生的一件事讓他對這位皇帝重新有了認識。對於沈賢妃與沈家的判決,身為刑部郎中主要負責這件事的鄭容貞拿著和其他刑部官員商議後的判決書找皇帝裁定。以他對這位皇帝的認知,他以為沈家這次同樣會被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可是皇帝在長思過後,在所有刑部擬定的刑罰之中選擇了偏輕的幾條。得到這個結果的鄭容貞沉默一陣,試探道:「皇上,下官以為沈家所涉及的種種罪名,滿門抄斬不為過。」「鄭大人是不是以為朕會這麼做?」鄭容貞心中所想皇帝又如何不知?只見他哼笑一聲後,又道:「朕的確也覺得這麼做比較好,只是啊,朕答應過平安,不要再亂殺人……」皇帝高坐在龍椅上,嘆息一聲。揮手道:「除了沈家涉案較重的三十餘人全部處斬外,幼童女子貶為樂籍,男子則發配充軍,去吧,按朕說的去做。」鄭容貞佇在原地片刻,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