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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之下,恬恬淡淡,卻無比絢爛,陸凡的心突然窒了一下。聊著聊著,他們倆不知不覺酒就喝多了,陸凡雖然覺得自己還不到醉的地步,卻肯定不能再開車。本來是想叫計程車,可莊君博說這裡太偏,這麼晚了計程車不會來的。陸凡想一想,覺得也是,那今晚怎麼辦?「就在這裡住下吧。」「這裡?」「對了,一樓以上就是老頭子一家住的地方,房間很多,以前我也不時住這。」陸凡這才明白之前莊君博所說的今晚不回去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原來並不是隨口說說而已。等到莊君博向鍾老頭提出今晚在這住的意圖時,鍾老頭哼哼,說:「除了老二的房間空著,其他的房間目前不能住人,你們倆只能擠一擠了。」莊君博聞言,放下之前於手中把玩觀賞的墨硯,朝鐘老頭深深看了一眼。「我無所謂,反正床夠大,陸凡你呢?」反正今晚也不能回去了,陸凡沒有多想,便點點頭,「能有個睡的地方就好。」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了。鍾家似乎經常有外人留宿,新的睡衣褲牙刷毛巾什麼的全都備有,讓本來想將就一下的陸凡能夠好好的洗個澡換上乾淨的睡衣休息了。可能是酒氣開始上頭,陸凡隱隱覺得腦袋有些沉,莊君博把陸凡帶到房間裡,說要同鍾老頭聊一陣便走了,陸凡便直接拿上乾淨的睡衣走進浴室沖涼,等他漱洗完畢出來,莊君博還沒回房間。陸凡本想等他回來說一聲再休息,可躺在床上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凡依稀覺得有人坐在自己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睡臉看,然後一隻溫暖的大掌輕輕撫上他的左頰,在上面一道道猙獰的傷口上輕觸,半晌,一聲低沉幽遠的嘆息傳來。陸凡莫名地便清醒過來,睜眼一看,莊君博就坐在床邊,手輕貼他的臉,用一種令陸凡頭皮發麻的眼神定定地看他,即便看見他醒來,也沒挪開手。陸凡覺得口氣有些不順暢,不禁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半晌,拉下貼住自己臉的溫熱手掌,開口道:「你……你怎麼,還不睡?」本想問的是,你在做什麼,可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改了口。現在的莊君博彷彿換了一個人,與白天裡彬彬有禮滿面春風的他完全不一樣,現在的他,如果用動物來形容,就像是一隻優雅而威迫感十足的黑豹,睜著一雙犀利而微冷的眼,慢慢地朝獵物靠近,一點、一點。陸凡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似是看出他的恐懼,昏黃微弱的燈光下,莊君博似乎笑了一下,面部柔和了許多,但讓陸凡不安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絲毫。「我打擾你休息了吧?」凝重的夜晚,他成熟低沉的聲線聽起來格外的渾厚,一聲一聲,全都擊在聽者的心上。陸凡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彈,只是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黑夜裡,莊君博又低低笑了聲,「其實我也認為有點突然,當然,這是對你而言,在我心底,已經太久太久,一直在發酵,一直在醞釀,無法遺忘反而堆積,才會一看見你的身影就無法自持。而且你現在,讓我更放不下……」看著陸凡略顯得呆滯的神情,莊君博往前又坐近些,伸出手,卻只停在半空,因為這時候的陸凡,突然瑟縮了一下,令他眼中一黯,懸在半空的手輕輕放下,放在陸凡的手旁邊,中間沒有一點空隙。「我本來是想一步一步計劃慢慢培養感情,可老頭子說,我已經浪費了十年時間,難道要再浪費另一個十年嗎?並且在這段時間裡,誰能保證不橫生枝節?我覺得他說的很對。」半晌,陸凡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下,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按捺奪門而出的衝動。莊君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遂即展開一個笑容,溫柔且深情,「陸凡,我愛你,愛了你十年。」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因為情緒崩潰,哭著癱在地上,陸凡衝上來一腳把彈簧刀踢飛,再次掏出手銬扭頭看他,卻愣住,眼前的這個孩子哭得鼻涕都流出來了,瘦得風吹就倒的身子一顫一顫地,雖然狼狽,卻令人揪心。陸凡突然覺得不忍心,也不經大腦地直接蹲下來把這個少年抱在懷中,笨拙的拍拍他的腦袋,輕拭他的淚,低聲安慰:「不哭了,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什麼事的。」少年抬頭看他,原來陰暗的衚衕照進一道陽光,透過淚水模糊的視線,陸凡面對陽光的臉,溫暖又堅定,一直孤寂的心,怦通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