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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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出一聲連他自己都快聽不清的嘆息。他說：&ldo;想回去，就回去吧。&rdo;連他自己都不懂，明明就一點不想讓他回那個女人身邊，但見他神形如此荒涼，他便心生不忍。然而，他低頭無語了一陣後，卻搖頭道：&ldo;……不回去……不回去……不能回去了……&rdo;&ldo;什麼？&rdo;&ldo;皇上。&rdo;他抬頭，黑暗的眼睛盈滿淚，&ldo;微臣連在妻子面前的最後一縷尊嚴都沒有了，微臣不能回去了……&rdo;他趴於床上，悲慟哭泣。&ldo;已經沒有臉面，不敢面對她──已經不能回去了──&rdo;他低泣著，不停地悲傷地訴說。他靜靜看他，靜靜地……心，因他如此悲傷哭泣，而生痛──他擁著他，拭去他的淚，雖然才拭去又流下──他低聲對他說：&ldo;那你想去哪兒，跟我說吧，我帶你去。&rdo;&ldo;想去哪兒？&rdo;他躺在他懷中，幽然迷茫地說，&ldo;我還能去哪兒……去哪兒呢……&rdo;看著面容空洞的他，他的心，陣陣刺痛──他到底，把他逼到什麼地步了。原只想，只想讓他只能看他一人，讓所有吸引他視線的人滾開──&ldo;對不起……&rdo;他低語，擁著他的雙臂收緊，再說一遍，&ldo;對不起……&rdo;&ldo;皇上……&rdo;他驚訝地抬起頭，他捂住他的唇。&ldo;叫我義，現在，我不是皇上。&rdo;他凝視他，目光深黯，包含誰也讀不出的複雜，誰能想象，九五至尊的他，居然會為一個人如此傷神。是什麼時候開始，是什麼時候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是什麼時候他流著淚痛苦時，他的心也會疼痛──之前不是這樣。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越是接近他，越難以自禁。是他蠱惑了他。罪應用一生來賠償。一生陪在他身邊。&ldo;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的淚停下？&rdo;早已經哭腫的眼，流仍然不斷溢位，傾盡他生命般流出流盡──刺痛他的心──他靜靜看他，他黑得無光的眼，如死寂的黑潭，很安靜很安靜，看著看著，讓人胸口發澀發疼，難以控制，沈淪其中。想來，他只看過他對別人笑，只他妻子一人，淡淡地笑著，溫情的笑，對他，他會哭，流著止不盡的淚，哭到眼睛腫起，仍哭──&ldo;告訴我，你此刻最想做什麼？&rdo;他再次低聲問，聲音很沈很沈。無聲哭泣的人垂下眼簾，好久才張開──&ldo;皇上──&rdo;他用哽咽的聲音靜靜的說，&ldo;皇上，您允過的諾言還算麼？&rdo;&ldo;叫我義，好麼？&rdo;他一邊拭他的淚，一邊低語，&ldo;叫我義，我才答應你。&rdo;他深深看他，才輕輕說了聲：&ldo;義……&rdo;他不禁微笑，親了下他的額頭：&ldo;說吧，什麼事。&rdo;&ldo;你許過，不管我要去哪裡，你都會帶我去。&rdo;啊，他還記得，在那個冷風吹過的茫茫草原，他哭著說累了時，他說過的話。&ldo;那你想去哪裡呢？&rdo;他問。他靜了下，才道：&ldo;臣想去──地府。&rdo;他抬起他，錯愕地瞪他，難以置信的說：&ldo;你再說一次？&rdo;他流著淚搖頭：&ldo;臣好累……好累……讓臣休息……好好休息吧……皇上……&rdo;&ldo;你想死？！&rdo;他搖他削瘦的身，&ldo;你想死──你不要你的鄭國夫人了嗎？你不要──不要──&rdo;我了嗎？&ldo;──她知道了這件事──支撐我活下去的希望，我活著的最後的尊嚴，沒有了──我已經不能陪她了，已經沒有資格在她身邊了──皇上，臣求您──賜臣一死吧──&rdo;他跪哭在他面前，一遍一遍乞求。他瞪著他──用力地瞪他──&ldo;你要死──你想死──你要離開──永遠離開──&rdo;真的要永遠離開了嗎？他一直緊緊捉住的人，不顧一切捉住的人──&ldo;我不許！&rdo;他大聲吼，嚇得他呆住。&ldo;不許不許不許！&rdo;他翻身下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