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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能做到嗎?如果不能,就把手中的茶水倒掉,立刻回去做你的小燭臺精──」「不。我還有四十五年的壽命,我要用它來償還白青隱的情,那段我固執守望了千年的情──暫忘一次也罷。這求來的本不該屬於我的三生三世,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錯誤。」他含淚把茶碗捧到面前,在喝下之前,一滴淚滴到茶碗之中,當仰首飲下茶水時,他竟嚐到了孟婆茶的味道……又澀又鹹,淚水的味道。千年以前,曾經被那一段美好的記憶牽牽鎖住,心裡腦海中,全是他的音容笑貌,想著想著,淚就會流下來。是因為空虛,是因為思念,是因為太想見到他。痴痴盼了千年,神也被他的固執打敗,嘆息一聲,給了他三生三世。然而這三生三世,終也是盼也是望也是不可求。求來的這三生,讓他徹底明白,不是自己應該擁有,永不能強求。突然間憶起來,當初他哭著求神明,只不過是讓自己再見那人一面,神允了他,然而他卻在見到時開始貪心,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為了給自己一個結果倒掉孟婆茶。第三生,那人成為他的親生父親,就像是神的懲罰,明白地告訴他,不該愛的終究不能愛。他一直守盼著永遠得不到的愛情,卻負了用同樣的感情守望自己的人。為什麼選擇喝下名為遺忘的孟婆茶?或許是因為要償還這個人的感情,也或許是因為他們擁有共同的遭遇。自己得不到的,至少不要讓他也揹負如此沈重且痛苦的枷鎖,至少要讓他圓了一個夢。最後的這一生,他明白了什麼叫絕望,明白了什麼叫放棄,也明白了給別人一個希望,或許才能給自己一條退路。三生三世,若他真就這麼回到佛壇前,怕會留下無盡遺憾,永遠也不能成仙。最懂他的人,便是曾經渡化他為精的那個神明,於是他給自己一個機會,用餘下的壽命去償還他曾經欠下的一切。原先什麼都沒有,是他的不安份埋下的劫難,若不讓這一切結束,他如何能斬斷塵緣,誠心向佛?最後的一生,就如同是深埋心底千年的情感之殤,並不是獲得才圓滿,而是領悟才算是結局。鄭長笑醒過來後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青隱。不同於白青隱的欣喜若狂,長笑眼中一團迷霧,在白青隱欲抱住他之時,困惑地問道:「你是誰?」「長笑?」白青隱停下動作,仔細地看他。「你是誰?」自己的名字從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口中說出,長笑更是困惑。何以他認識自己,他卻全然想不起這個人?從長笑清澄的眼中看不到一絲偽裝,白青隱的手輕輕撫上長笑略微蒼白的臉,原先是沈默,最後慢慢抿起唇,露出一個傷感又帶著欣慰的笑容。「忘了嗎?忘了也好啊,讓我們重新吧。這一次,長笑,你認真聽我說,我,叫白青隱,我愛你,愛鄭長笑,只笑鄭長笑。」長笑瞪大一雙烏黑的眼睛,忘記了說話,就這麼一直盯住他看,他的眼睛裡,倒影著白青隱疲憊憔悴,下巴長滿胡茬,甚至可以說是狼狽的臉。他應該是第一次見他,但不知為何,他就像看了他無數年一樣,覺得如此的深刻。白青隱救了鄭長笑,他在去蘇州又原路返回去找尋長笑的時候,遇到了正準備去蘇州鄭府通知長笑死訊的他府上的人。等到大受打擊的白青隱趕到事故地點,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懷著不安的心去認屍時,才發現死者並不是長笑,而是駕車的車伕。這些人之所以把死者錯認為是長笑,是因為他們在挖出來的馬車中找到了寫著長笑名字的長命鎖,然後他們按照馬車上刻有的京城白府的字樣照地址去通知這件事,然後白府又派人去蘇州通知此事,結果在遇上被他碰到。當白青隱看到死者不是長笑時,又喜又驚,驚的是馬車的確是白府的,長命鎖也確是長笑隨身攜帶的,為什麼車在長命鎖在,卻唯獨不見長笑?白青隱左思右想,想到一個可能,於是他又跑到事發地,觀察一下地形後,找來好幾個人跟他一塊到山下找人。原來出事的地點是斜坡的中間,當山頂發生山崩後,泥土停留在了人工鑿出來的道路上,馬車便是被埋在這裡的。但是道路的一邊仍然是一個斜坡,並且深不見底。白青隱的猜想是,當初長笑可能是在山石把馬車推翻的那一刻從馬車中彈出,滾落至山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