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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鉗住了沈嘉禮的下頦,迫使對方抬起頭來面對了自己:&ldo;要不要喝點熱水?&rdo;沈嘉禮氣喘吁吁的看著他,滿眼血絲,忽然含糊的輕聲喚了一句:&ldo;子靖。&rdo;沈子靖見他認出了自己,心裡倒是暢快了一點:&ldo;清醒過來了?&rdo;沈嘉禮微微喘著,的確是認出了面前這人的身份,不過僅此而已。他忘記了自己同沈子靖之間的恩恩怨怨,只記得這人熟悉,是沈子靖。&ldo;子靖……&rdo;他啞著嗓子,帶著哭腔說道:&ldo;救救我,我不知道段慕仁去了哪裡……&rdo;他哽咽著喘息起來:&ldo;我熬不住刑了,真的熬不住了……&rdo;沈子靖聽不得他的胡言亂語,有心要把他揪出去見見天日,去去邪氣,然而沈嘉禮寧死也不肯離開他的&ldo;窩&rdo;。這間空房是他的世界,被褥圍成的&ldo;窩&rdo;是他的堡壘。他不敢出去,他堅定的相信只要自己出了這個門,那前途就必然通向刑訊室了。他在沈子靖的拖拽下淒厲哭叫,單薄上衣被撕扯開,瘦骨嶙峋而又傷痕累累的胸膛就裸露在了房內冰冷的空氣中。沈子靖看著這麼個鬼哭狼嚎的仇人,滿腔的怒火失去燃料,他真是不知怎辦才好了。把沈嘉禮搡回了&ldo;窩&rdo;裡,他叉著腰站在這位三叔面前,無計可施的瞪了半天眼睛,最後靈機一動,卻是生出了主意!他下午出了趟門,把寄養在外面的沈子期抱回來了。沈子期失去了媽媽的照顧與爸爸的供給,已經不復往昔的白胖富態。平心而論,他是沈司令官送來的孩子,奶媽子是不敢大意的,但是小崽子不會言不會語,在這艱難世道,奶媽子的嘴自然可以替他分擔許多營養品,而只給他一點殘餘果腹。而在他大吵大鬧不聽話的時候,奶媽子也自然而然的會在他那小腦袋上鑿兩個爆慄,或者在他的小屁股上拍幾巴掌。沈子靖看著這位奇小無比的小弟弟,無論如何也找不出這孩子與沈嘉禮的相似點來,可瞧著又有些眼熟,圓頭圓腦的,倒有點兒小梁的風格‐‐不過,他在這上面,也沒有多想。沈子靖把沈子期送到了沈嘉禮面前,問他:&ldo;看看,這是誰?&rdo;沈嘉禮盯著沈子期,一本正經的凝視了許久,最後輕輕的發出了聲音:&ldo;子期。&rdo;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點光亮,細瘦的手臂也從&ldo;窩&rdo;裡伸了出來,語氣幾乎就是如泣如訴:&ldo;子期!&rdo;沈子期穿著一身不大幹淨的小棉襖,已經不認識他了,所以原地站著不動,只叼著一根手指頭望著他眨巴眼睛。沈嘉禮搖搖晃晃的爬到沈子期面前,又歪歪斜斜的坐起身。一把將孩子抱到懷裡,他心裡忽然明亮起來‐‐他連小梁和杏兒都一起想起來了!沈子期不認識他,但也天然的不怕他。向前俯身靠在沈嘉禮的懷裡,他好奇的抬起一隻小手,摸了摸沈嘉禮的耳朵和頭髮。不過半天的功夫,沈子期就和沈嘉禮恢復了親熱關係。沈子期在奶媽子那裡沒落到好,所以並不依戀舊巢,而且頗有一點&ldo;有奶就是娘&rdo;的意思。在沈子靖這裡喝到一瓶甜牛奶後,他高興起來,張牙舞爪的在那被褥上跳來跳去,又撅著屁股鑽進棉被裡,用頭去拱沈嘉禮的胸口。沈嘉禮也很愉快,只是那愉快仍然帶著一層茫然色彩。他的思想好像浮萍一樣,沒頭沒尾,所以即便偶爾回憶起了往昔片段,也是不能確定。他仍舊不知道虛掩的門外是個怎樣的世界,但是眼望著獨自撒歡的沈子期,他這個下午居然沒有犯咳嗽。沈子靖對於沈子期,沒有任何興趣。他只是願意用這麼一個小玩意兒,去治一治沈嘉禮的心病。沒有什麼比單方面的復仇更令人掃興的了,他要讓沈嘉禮儘快&ldo;活&rdo;過來。 冬日十二月,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北平的嚴冬,絕不是好打發的。沈嘉禮圍著棉被蜷縮在褥子上,懷裡抱著同樣沒精打采的沈子期。房間內沒有火爐,寒氣像無數針尖一樣刺痛了他的面板關節,他咳嗽的越發激烈了。沈子期像一塊沒什麼熱量的肉凍子,軟顫顫的依偎在他懷裡,偶爾揚起黃瘦的小臉,哼哼唧唧的呼喚一聲:&ldo;爸爸!&rdo;他那表達的能力還有限,可是語氣已經很足。這樣一聲類似撒嬌、而又帶有哀怨意味的&ldo;爸爸&rdo;,就已經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他的冷與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