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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禮略略胖了一點,因為每晚都要被沈子靖按到浴缸中痛加滌盪,所以面板日漸潔淨白皙起來,瞧著倒是順眼了不少。好日子過的越長久,他那頭腦越清楚,逝去歲月的碎片在他眼前輪番閃現,他時而心思通亮,時而又懵懂茫然;身體上的傷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他並沒有對往事太執著。沈子靖到了春節臨近之時,徹底的清閒下來。自從把沈嘉禮父子弄回來後,他的家,北平沈公館,徹底失去了往昔的靜謐。白天,沈子期會不知疲倦的從早吵鬧到晚;夜裡,沈嘉禮又開始死去活來的咳嗽。後來他終於是忍無可忍了,衝到那對父子面前大大的咆哮了一場。咆哮的效果是很顯著的,沈子期被嚇成了一隻小奶貓,喵喵的藏在了沈嘉禮懷中。而沈嘉禮可以忍痛,可以忍餓,唯獨沒法忍住咳嗽。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徹夜的靜坐,又用棉被一角堵住了嘴。他怕沈子靖‐‐現在他見了人就怕,誰都怕,唯獨不怕沈子期,因為這孩子完全屬於他。房間的門從來沒鎖過,他也從來沒有主動爬出去過,不知是因為身心虛弱,還是自慚形穢。對待沈嘉禮,沈子靖不只是咆哮,也有善待的時候。這天晚上,他照例為沈嘉禮洗了澡,又用浴巾把他裹起來抱到了自己的大床上。笑模笑樣的找出指甲刀,他頗為仔細的為沈嘉禮剪了手指甲。沈嘉禮很不安的接受著對方的照顧。他的手並不髒,可是沈子靖狠狠的剪下去,把他那指甲修理的短到不能再短。他覺得疼了,想要把手收回來,沈子靖笑著抬頭看了他一眼:&ldo;把你收拾的乾淨一點,免得太討人厭。&rdo;沈嘉禮的體面與自尊,正在隨著他的健康一點一點恢復起來,所以聽了這話,他心裡難過了一下,因為知道對方所言非虛。沈子靖繼續閒閒的問道:&ldo;三叔,抄家的事情,你知不知道?&rdo;這問題觸及到了沈嘉禮的致命處‐‐他已經記不清自己那財產的具體詳情,然而籠統的知道那數目一定相當可觀。他從來不敢去想這件事情,就好像他不去想,事情便不會發生一樣。沈子靖瞄著他那變幻的神情,微笑著收起指甲刀,又低頭看了看他的赤腳:&ldo;今天去軍部,弄到了一份抄家清單。&rdo;他將一隻手摸進褲兜裡,掏出了兩張疊好的信紙:&ldo;知道你闊,沒想到你這麼闊!你那兩年的警察局長,可真是沒白當。&rdo;他欠身挪到沈嘉禮面前坐下,慢條斯理的將那信紙展開:&ldo;要不要我讀一遍給你聽?&rdo;不等沈嘉禮回答,他看清第一行字跡,清晰利落的唸了起來。在沈子靖那清朗的聲音中,沈嘉禮畏寒似的,漸漸蜷縮起來。清單是長篇大論的,彷彿有始無終。沈嘉禮的身體開始顫抖,眼圈也隱隱紅了起來。哆嗦著抬手捂住臉,他輕聲打斷道:&ldo;子靖,別唸了,別唸了……&rdo;沈子靖翹著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將那信紙翻過了一頁:&ldo;學院衚衕房屋一處,南河沿大街房屋兩處,三座門大街房屋一處,朝鮮銀行存款七十萬元,正金銀行存款一百三十萬元……&rdo;沈嘉禮哽咽出聲,轉身要向床下爬去。沈子靖見了,一把將他扯過來抱在了懷裡,又很親暱的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髮:&ldo;三叔,不要這樣激動,千金散盡還復來,對不對?&rdo;然後他一抖手中信紙,把嘴唇湊到沈嘉禮耳邊,繼續一字一句的朗讀起來。沈嘉禮咬緊牙關忍住淚水,也知道自己哭起來是不像話的,然而自從受過電刑之後,他的精神似乎已經難以完全控制住身體了。強撐了不過半分鐘,他像個吃奶孩子似的偎在沈子靖胸前,不可抑制的嗚嗚哭出了聲音。沈子靖低頭看著他的臉,暫時閉了嘴。他哭的很傷心,雖然自己都是九死一生才得了活命,但還是要為那些被掠去的財產做出更深切的哀悼。其實他早就預料到了這個事實,然而還是無法接受沈子靖口中那條理清晰的說明。當沈嘉禮的哭聲稍稍降低之時,沈子靖清了清喉嚨,心曠神怡的繼續唸了下去,念著念著,他插話笑道:&ldo;嗬!還有這麼多英鎊。三叔,你以為把錢存到英國銀行就萬事大吉了?你沒想到日本人敢向英國人開戰吧?&rdo;一鼓作氣讀到最後,他把信紙隨手放到一旁,然後將懷中的沈嘉禮向上託抱了一下,又掀起浴巾一角,為他擦了擦涕淚:&ldo;三叔,別哭啦。我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都沒摟到這麼多錢。你也算是威風過了,對不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