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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禮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一切都不顧了,只圖一個身心愉快,犯不上為了一個馬天龍來委屈自己。笑嘻嘻的連連搖頭,他扶著桌沿搖晃著站起身,半真半假的咕噥道:&ldo;馬兄這樣的英雄,我怎麼高攀得起。&rdo;馬天龍一拍桌子,梗著脖子質問道:&ldo;笑話我是不是?&rdo;沈嘉禮向他一揮手:&ldo;走,走。別跟我扯淡。再逼問我,當心我讓你下不來臺。&rdo;說完這話,他率先向外走去,步伐略有些沉滯,然而尚未失態。馬天龍見這東道主要走了,只好也起身跟上:&ldo;操!我他媽還沒吃飽呢!&rdo;沈嘉禮和馬天龍開了一晚上過火的玩笑,感覺很痛快‐‐有些話,露骨刺耳的,一直藏在他心裡,先前總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去;現在終於說了,字字句句脫口而出,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如願以償的脫下斯文外衣,他想自己已然是大漢奸了,如果再乖張下流一些,想必也是無所謂。他不圖名譽了,也沒什麼名譽可言,一切全為了錢吧!沈嘉禮不回家,跑去小公館看望田瑞寶。田瑞寶已經在這所四合院內生活了大半個月。在起初時,他是很快樂的,因為每天橫草不動、豎草不拈,安安生生的便是有吃有喝。及至如此過了兩三天,他發現自己失去了自由。院門口永遠有兩名便衣把守著,雖然也有汽車,但是他無權隨意使用。他是個浪蕩子,遊玩慣了的,受了這樣的禁錮,很快便是抓心撓肝的煩躁起來。與此同時,沈嘉禮也漸漸失去了當初的溫柔,竟然是說翻臉就翻臉。田瑞寶偷著跑出去逛了一次大街,偏巧回去時被沈嘉禮捉了個正著。他知道自己犯了錯,滿以為陪笑說兩句好話,也就過去了;哪曉得沈嘉禮竟然劈面就給了他一記耳光:&ldo;混賬!誰許你私自出門的?&rdo;他被罰了跪,不跪不行,旁邊的便衣們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他承認自己是後了悔,不但是上了賊船,而且賊船還出了海。田瑞寶是個機靈人,既然看穿了沈嘉禮的本來面目,又無法抽身脫逃,只得是打起萬分的小心,敷衍一時算一時。幸而他慣於做小伏低,故而如今重操舊業,也不犯難。此刻見沈嘉禮醉醺醺的來了,他本是要早睡的,也不睡了,立刻就下床迎了上來,又端茶又遞水,殷勤的了不得。沈嘉禮愛他,可又絕不尊敬他。現在天氣日漸的炎熱起來,入夜之後的氣溫反倒更加宜人。沈嘉禮打了赤膊,盤腿坐在床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因為酒勁在一波接一波的湧上來,所以他心頭有些迷糊。田瑞寶看慣了他嚴裝素裹的端正模樣,如今見他忽然做出了憊懶舉止,卻又不像是情動,就有些納罕。試試探探的湊上前去,他輕聲笑問道:&ldo;要不要去洗個澡?&rdo;沈嘉禮懶怠動彈,便搖了搖頭。田瑞寶並未饒舌,轉身出門,片刻之後端著一盆水回來了。他很不見外的蹲在床前,把沈嘉禮的兩隻腳拉扯過來按進水中,十分仔細的搓搓洗洗。指尖輕輕劃過腳心,癢的沈嘉禮猛一抬腿。水花濺到了田瑞寶的臉上,可他抬頭望去,見沈嘉禮終於是露出了笑模樣,心中便鬆了一口氣,知道今晚是太平無事了。可即便如此,也還是絲毫不能鬆懈。等到沈嘉禮吸足了煙,將自己那點心事翻來覆去的盤算明白了。兩人便關燈上床,去做那一番正事。沈嘉禮之所以厚著臉皮把田瑞寶要過來,無非是圖個床上樂子,而如今得償所願了,也就別無他想,痛快一番後便沉沉睡去,一夜連個夢都沒有做。沈嘉禮在心情好的時候,也肯帶田瑞寶出門逛一逛。他其實並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往日平平靜靜的過生活,倒也不覺怎的;如今在大街上這麼認真一走,他才發現北平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北平了。老式的鋪子,雖然是照常營業,但是店內顯出一派衰敗氣象。明明已經是百業凋零了,大街上偏又存在著一層浮面的繁華。沈嘉禮知道北平比不得天津,自從落入日本人手中之後,就幾乎變成了一座死城‐‐城外有隔三差五的屠殺,城內則乾脆就是一口憋悶的大甕。繁華是日本人與中國新貴們合力製造出來的假象‐‐他們得了勢,需要過點好生活。沈嘉禮冷靜的分析著局勢,同時將自己置身事外,忘記了身邊圍繞著的便衣警衛們。在頂大的、有外國資本支撐的大洋行裡,他為田瑞寶挑選了一枚碩大鑽戒;而在刷刷點點的填寫支票時,他眼中只看到了自己的富有,除此之外,就再沒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