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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接過那塊布,認出了它的來歷。這塊布來自於龍相的上衣,邊緣不規整,是撕下來的。龍相的衣服並不多,翻來覆去只穿那麼幾件,每一件他都認識。把這塊布送到鼻端嗅了嗅,他不知道自己聞沒聞到龍相的氣味,只感覺這塊布柔軟至極‐‐他總給龍相穿舊衣,為的就是舊衣柔軟,穿著舒服。&ldo;就憑這個?&rdo;他問青年,並且冷笑了一下。青年平靜地答道:&ldo;就憑這個。&rdo;&ldo;我要是不和你走呢?&rdo;&ldo;你可以不和我走。&rdo;露生瞪著青年,這一回,他心裡只剩下兩個字:完了。完了!龍相在對方手上,他怎麼可能不跟著對方走?可他走了又能怎麼樣?他單槍匹馬,能救得了誰?不,根本連單槍都沒有,他這是赤手空拳地去陪葬!看來龍家的飯真不是白吃的,他終於要為這小子把命搭上了。丫丫是:餘情露生上了汽車不久,便被那名青年用黑布條子蒙了眼睛。這一趟會不會有去無回?不知道,露生只知道自己還沒活夠。曾經也有活夠了的時候,但那是曾經。現在他像兄長又像父親一樣帶著龍相生活,心裡重新有了希望。他對龍相說要開著新汽車出城去郊遊,那不是哄人的玩笑話,他是說真的。汽車越開越快,忽然一個急剎車。露生順著慣性向前一撲,隨即就感覺身邊車門一開,一隻手抓著他的衣領,像拖死狗一樣地把他硬拽了出去。他下意識地要抬手去扯眼睛上的布條,然而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出了手。未等他看清周遭情形,那隻手已經把他拽進了門。門是大門,牆是高牆,門內吊著一盞小電燈。露生踉蹌著跨過門檻,一剎那間,他怕了,他覺得自己這是一步跨進了監獄。監獄外是天高地闊的花花世界,監獄內,有個龍相。為了龍相,他得進去。因為,&ldo;就剩那麼一個了&rdo;。大門在他身後沉重關攏,咣啷一聲,原來是沉重的鐵門。露生回了一次頭,這回看到了門內的衛兵。原來全副武裝的人馬全藏在院子裡,誰進了來,都是插翅難飛。槍口抵上了他的腰,逼著他繼續往前走。於是他又怕了一下,怕那槍走火,提前斃了自己。他還沒有見到龍相,絕不能就這麼草率地死去。見了龍相,他還有話說‐‐他要罵他怨他恨他。本來,此時此刻,他和龍相應該坐在自家餐廳裡,吃一頓最平常的晚飯。過了今晚,他們還會有無數頓平凡的晚飯要吃,前提很簡單,只要龍相不出門亂跑就行。可是這樣簡單,他都做不到。他一定要作死,並且還要帶上自己一個。穿過一片黑黢黢的高矮房屋,露生被人推進了一座老洋房裡去。順著盤旋的鐵梯子往下走,他在越來越濃烈的黴氣中踏了實地。空氣是憋悶的,燈光卻明亮,在一間很空曠的地下室裡,露生看到了龍相,以及陳有慶。幾大步走到了龍相身邊,他心裡沒別的念頭,先揚手抽了他一記耳光。龍相先前呆站在地上,臉上滿是傻相,冷不防地捱了一巴掌,他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臉,倒像是清醒了點。這時,旁邊的陳有慶忽然開了口,&ldo;好,打得好。&rdo;露生轉向了他,滿腔的言語在心中翻覆了幾個來回,最後他開了口,聲音帶著顫音,&ldo;陳師長,他瘋瘋癲癲的,你饒了他吧。&rdo;陳有慶站在電燈泡的正中央下,整個人像是浴了佛光,幾乎有了幾分莊嚴相。對著露生一點頭,他正色開了口,&ldo;白少爺,你殺滿樹才,是為了報父仇,對吧?&rdo;露生沉默。陳有慶繼續說道:&ldo;你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也一樣。你爹死了十幾年,你還沒忘了報仇,我爹死了還不到三年,和你一樣,我也忘不了、不能忘。&rdo;露生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氣,這回再開口,他隱隱地有了哭腔,&ldo;有慶,我知道陳叔死得冤,可龍相他是個瘋子啊!他不是故意要殺人,他那天晚上是嚇壞了,那是誤傷。&rdo;話到這裡,他留意到龍相在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像是被自己方才那一點哭腔嚇著了。他的確是在裝可憐,裝可憐是不體面的,他也知道,可他現在只覺得自己裝得還不夠‐‐他恨不得做成個叫花子模樣,抱著陳有慶的大腿,求他發發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