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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喜終於明白過來，壓低聲音問道：&ldo;我們還要喬裝呀？再說小武還沒回來呢，咱們要是走了，他上哪兒找咱們去啊？&rdo;陳文德這些天一直不提小武，直到此刻聽了茉喜的話，他才露出了本色。愁眉苦臉地對著茉喜一笑，他無精打采地說道：&ldo;照理說，他該回來了。&rdo;茉喜心中一寒，直接問道：&ldo;死了？逃了？還是被軍隊攔在山外，進不來了？&rdo;陳文德皺著眉毛搖了搖頭，&ldo;不至於進不來，山上那幫人沒搞封鎖‐‐這邊兒山路太亂，他們封鎖也封鎖不過來。就算白天不好走，他夜裡也能悄悄地摸回來。&rdo;茉喜看著陳文德，陳文德不亂，於是她也不亂，只輕輕地埋怨道：&ldo;你還說他信得過呢，那咱們現在怎麼辦？&rdo;陳文德的好處是心胸寬廣，幾乎偏於沒心沒肺，&ldo;手頭不是還有點兒存貨嗎？上次給你預備的箱子還在屋裡，把它拎上，也夠咱們花一陣子的了！&rdo;&ldo;花沒了呢？&rdo;&ldo;沒了再說！老子聰明得很，不怕弄不到錢花！快去剪頭髮，剪完了就給我藏到屋裡去，不要出來亂晃。我再等小武兩天，兩天之後他要是還不回來，那咱們就找機會跑！這仗是真沒法打了，四面八方地一起架炮轟我，這是關門打狗嘛！&rdo;茉喜橫了他一眼，&ldo;不如當初咱們早點走，你親自去太原拿錢！&rdo;陳文德立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ldo;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是親自去了，錢莊的人就該看出我是真完蛋了。茉喜我告訴你，一個完了蛋的陳文德，從錢莊是拿不出一分錢的，只能留下一條命。&rdo;&ldo;興許小武的命就讓人留下了呢！&rdo;&ldo;應該不能。吃敗仗和完蛋不是一碼事，我吃敗仗大概是天下皆知了，但是山西人未必知道我快完蛋。敗軍之將也是將，買賣人哪敢得罪軍人？是吧？&rdo;茉喜啞然無語，發現陳文德這人儘管看著瘋瘋癲癲，但心術是夠用的，如果他再少瘋癲一點，興許還能更有出息，也不至於要吃這一場大敗仗。不過老天有眼，他這樣的人若是出息大發了，他治下的老百姓可就要受苦了。這個道理，連茉喜都明白。不甚情願地，茉喜剪了自己那一頭半長不短的頭髮，剪得還挺好，又有劉海又有鬢角，正是攬鏡自照得意之時，陳文德進來了，先是看著她笑了半天，然後奪過她手中的剪子，咔嚓咔嚓給她添了幾剪刀，把她頭上那點俏皮模樣剪了個精光。茉喜萬沒想到他三下五除二地給自己剪了個馬桶蓋子，登時氣得要叫，然而轉念一想，她又老老實實地閉了嘴‐‐現在的確不是講漂亮的時候，既然想要女扮男裝，就得扮個徹底，否則弄個不男不女的樣子，反倒引人注目。扯了一塊布裹了胸脯，她又套上了一身男子衣裳，粗粗一看，倒也的確是個少年的模樣，雖說禁不住旁人的細端詳，但是乍一看上去，還不至於立刻露餡。不大好意思地走到陳文德面前，她先只是笑，笑著笑著抬手捂了兩邊面頰，竟是露出了一點小兒女的羞澀姿態。陳文德見了，感覺很納罕，然而逗趣似的，他也抬手捂了臉，茉喜一扭肩膀，他也一扭肩膀。茉喜抬腳一踢他的小腿，他雙膝併攏向旁一蹦，幾乎有一點扭扭捏捏的意思。茉喜看不下去了，追著他打了一下，&ldo;噁心，少跟我裝這怪樣！&rdo;陳文德站住了，對著茉喜低聲笑道：&ldo;好，聽你的，以後你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rdo;茉喜又給了他一拳頭，&ldo;煩人！&rdo;這句話說完，她笑著扭開了臉。世上能有這麼個人完全地屬於她，可以由著她憐愛由著她欺負，她怎麼想怎麼感覺不可思議，同時又感覺對面的這個人很親，不但親，而且有點招人愛，頭髮雖然白了一層，但當初也曾是個美男子，現在那眉目之間還留存著英俊的影子。萬嘉桂不是也得老嗎？萬嘉桂老了，不也就是這般模樣嗎？所以自己跟了他也不算吃虧，他有他的好處，自己也有自己的毛病，誰是完美無瑕的呢？然而茉喜隨即想出了答案：鳳瑤是完美無瑕的。這個念頭剛一閃過，隆隆的炮聲就響起來了。山間的村莊不大，但是村莊之外還有大片的荒地，四面八方的軍隊隔三岔五便架起大炮轟一陣，也不知道那炮兵都是從哪裡抓來的壯丁，一個個眼神不濟，居然轟得很沒準頭，村莊內的房屋是被炮彈炸平了一多半，可村莊外的荒地也被他們用亂炮轟成了麻子臉。一個團的人馬曾經企圖衝鋒而下，可是衝到半路，又被陳文德計程車兵用機槍硬掃了回去。這個團倒是知難而退的，捱過一次掃射之後就再不來了，橫豎炮彈有的是，他們採取天女散花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