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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德蹙出了眉心的深刻紋路,鼻孔翕動著,他彷彿隨時都要哽咽,&ldo;我老了,過時了,天下大事,沒我的份了。錢,地盤,都沒我的份了。&rdo;茉喜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了他的短髮,用溫柔的聲音說話:&ldo;有你的份,也沒見你活成什麼好樣子。成天破衣爛衫地到處跑,頭也不梳臉也不洗,像個要飯的似的,丟人現眼。&rdo;陳文德翻身面對了茉喜,把臉貼上了她的胸脯。一秒鐘之後他抬起手,飛快地解開了茉喜的上衣紐扣,然後重新把臉埋到了她懷裡。長長地做了個深呼吸,他搖晃著腦袋,將潮溼的眼睛在茉喜胸前用力蹭了蹭。茉喜摟著陳文德睡了一夜,一夜過後,陳文德恢復了常態。雙手叉腰站在風裡,他繼續上看天下看地,又暗暗地琢磨:&ldo;小武走到哪兒了?&rdo;小武走了小半個月了,一直是沒音信。茉喜心裡有些打鼓,背地裡問陳文德:&ldo;他不會是帶著錢跑了吧?&rdo;陳文德不大相信小武能夠對自己上演一出捲包會。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對於他的品性,他早考察試探過許多次,若非知道他是個靠得住的,他當初也不敢讓他像個大丫頭似的看守茉喜。茉喜這小娘們兒天生一段風流態度,相貌風流,心也挺風流,陳文德愛她不假,但日後會不會被她戴上一頂綠帽子,他自己也一直是很存疑。至於沒音信,其實倒也正常。他所在的這個小山村,幾乎就是與世隔絕,郵局是絕不會有,而小武這一趟是單槍匹馬地走長路,身邊也沒有保鏢之流可以提早一步回來送信‐‐他算計好了,他那筆財產,換成大洋會是頗有分量,所以他不要大洋,只要英鎊美元。外國鈔票輕飄飄的,然而比什麼都值錢。而別說小武是個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就算他是個八九歲的孩子,一皮箱鈔票也絕累不著他。他相信小武,也相信茉喜,除了這二位,他誰也不信。他怕小武的隨從會起異心圖財害命,所以讓小武千里走單騎。不起眼的小武帶著個不起眼的箱子,只要小武本人夠聰明,那走到天邊去也沒問題。他是這麼想的,他的義子兼家奴武治平,也是這麼想的。小武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學生裝,坐在一家小客棧的冷硬床上。這家客棧位於山西境內,他在這裡已經住了三天。一隻風塵僕僕的舊皮箱立在牆角,和小武的學生裝配了套,讓他看起來正是一個寒素的、而又讀過幾天洋書、有點小見識的窮學生。對於這樣的窮學生,騙子偷兒都是懶得光顧的,如陳文德所料,他這個模樣,的確是讓他安全得很。一雙眼睛盯著那隻舊皮箱,他知道那裡頭的錢夠他吃一輩子安穩飯‐‐一輩子都吃不完,還能留下幾口給兒孫,如果他有兒孫的話。所以他就很猶豫,不知道自己是逃之夭夭另起爐灶,還是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小山溝裡,繼續給陳文德當孝子賢孫。其實給陳文德當孝子賢孫倒是沒什麼的,陳文德畢竟把他養育成了人,對他也絕對不算壞。可是,陳文德不該弄回來個茉喜當老婆。小武現在有點看不得茉喜。不是說她變醜了,也不是說她性情壞討人厭,他看不得茉喜,只因為茉喜是陳文德的,沒有他的份。喜歡得要命,而又絕對得不到,世間還有比這更嚴酷的刑嗎?他又是絕不能和陳文德搶女人的‐‐搶不過,也不敢搶、不能搶。神情冷漠地注視著那隻皮箱,他決定還是帶著錢回去,成全那一對男女。但是,他要慢慢走,一路走,一路祈禱,祈禱槍炮有眼,讓陳文德痛快地死。他不死,他就要給他當一輩子義子;他老了,他還要像個真正兒子一樣,給他養老送終‐‐沒完沒了,無止無休,定要耗盡他的一生光陰才罷!養育之恩大過天,所以陳文德只有死,他才能得解脫。 陳文德!當第三道催戰的軍令發下來時,萬嘉桂避無可避,不得不對著陳文德開了火。出發去前線督戰之前,他去見了鳳瑤,告訴鳳瑤:&ldo;你安生地在這裡等著吧,我心裡有數。陳文德一打白旗,不管別的隊伍怎麼樣,我一定會先接受他們的投降。只要他帶著茉喜一進我的地盤,我就能保證他們的安全。&rdo;鳳瑤聽了這話,想了想,隨即卻是請求道:&ldo;我……我能不能跟著你一起去?&rdo;萬嘉桂一皺眉毛,隨即很堅決地搖了頭,&ldo;你不要去,危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