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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向前一撲,撲到鳳瑤的胸前亂掏亂摸,&ldo;他們說的,他們說有了小弟弟,你就要疼小弟弟了。&rdo;鳳瑤沒奶過孩子,而小熙彷彿吃奶沒吃足一樣,總是愛對著她的胸脯使勁。鳳瑤被他掏摸了個哭笑不得,只好攥住他的兩隻小手,含笑答道:&ldo;小弟弟要疼,大哥哥也要疼。&rdo;小熙打了個呵欠,忽然又轉移了話題,&ldo;媽,新小孩兒從哪兒出來呀?是從肚臍眼嗎?&rdo;鳳瑤被小熙問了個啞口無言,正在她開動腦筋思索答案之時,救星來到,乃是家裡的一個大丫頭。大丫頭掀了簾子,規規矩矩地低聲笑道:&ldo;少奶奶,外頭來人送了個禮品匣子,說是給孫少爺的。&rdo;鳳瑤愣了愣,隨即轉向小熙笑了,&ldo;有人給小熙送禮了,走,咱們瞧瞧去!&rdo;小熙從鳳瑤的腿上溜了下來,興致勃勃。鳳瑤一手捧著肚子,一手扶著身邊的桌沿站起身,也是興致勃勃。自從嫁到萬家之後,她漸漸地把先前的體面朋友們重新聯絡了起來。幾年不見,她那些摩登的女同學們也大多嫁為人婦,成了和她一樣的時髦少奶奶,故友見面,依然是很有話談。其中有一位何頌齡女士,如今也居住在天津,和鳳瑤來往最密。何女士心靈手巧,在興致好的時候,會親手做些女紅之類的小活計,當成禮物送人。早在幾個月前,她便誇下海口,要按照新花樣,用羊毛線給小熙編織一件毛線衫,鳳瑤知道她是個富貴閒人的性情,偶爾動手也不過是心血來潮,故而聽了這話,也不相信。哪知道如今忽然來了個送禮的人,可見這位老友並未食言,竟是當真將毛線衣製成了。鳳瑤領著小熙要往外走,然而剛剛走到門口,伶俐的老媽子便已經將禮品匣子端了進來。鳳瑤見這匣子披紅掛綠地繫了個大蝴蝶結,就忍不住又要笑,心想何頌齡這是在搞什麼鬼?匣子外頭修飾得這樣大俗,難不成匣子裡面藏著個大雅?於是讓老媽子把匣子放到桌子上,她慢條斯理地解開蝴蝶結,又輕輕地推開了匣蓋。下一秒,她愣住了。匣子裡墊著一層紅色錦緞,錦緞之上並不是毛線衣,而是一隻明晃晃沉甸甸的大金鎖!鳳瑤緊盯著金鎖,預感像水一樣從心中沉重地溢開來,蓄成河蓄成海,沒頂一般地淹沒了她。她一時間說不清這水是冷是熱,單是想起了《詩經》中的幾句話:&ldo;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樑柱而死。&rdo;這幾句話講的是情人故事,她與那人不是情人,但同情人一般,一樣地有情。她在那屍山血海修羅場中苦苦地尋覓過她,然而,&ldo;女子不來&rdo;。她不來,她也沒有做成尾生。她一直以為她是死了,所以安安生生地撫養稚子,安安生生地嫁為人婦。直到此時,直到此刻。伸手從匣子裡拿起沉重的金鎖,她將金鎖翻過來託在掌心上,看清了金鎖背面鏨著的一排細密小字,不是言不是語,不是名不是姓,是個三年前的冬季,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日期。鳳瑤想自己若是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小熙的生日。當初那隊士兵來得倉促,只丟下了個小小的孩子,而她惶惶然的,竟然也沒有問過孩子的生辰八字。她不知道,但是茉喜知道,茉喜不但知道,茉喜還知道她的不知道。茉喜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知她,讓那孩子在她面前,再無半分秘密。這樣,他們便一個是親孃,一個是親兒,水濃勝血,再無嫌隙。鳳瑤託著金鎖,一時間像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低頭對著它出神。而小熙看她像是被手中的玩意魘住了似的,便好奇地踮了腳,拉扯著她的裙子也要伸頭去看熱鬧。鳳瑤沒有留意他,於是他急了,揚起一隻小手去打她的手,又嗓門不小地喊道:&ldo;媽,給我看!&rdo;鳳瑤聽了小熙的呼喚,這才慢慢地回了神。彎下腰將手中的金鎖送到小熙面前,她想笑,可是一顆心在腔子裡跳得激烈,怦怦怦怦,如神佛降臨她的世界,天地要起六種震動,震得她氣息混亂、笑容破碎,&ldo;看,是這個……&rdo;她用顫抖的手指去理金鎖垂下的大紅瓔珞,&ldo;你看看,好不好看?&rdo;小熙見了個黃燦燦的大金疙瘩,用手摸了摸,見它果然是個大金疙瘩,便不感興趣地搖了頭,&ldo;不好看,媽,咱不玩這個,你帶我出門,咱去公園看魚,大鯉魚!&rdo;鳳瑤哆嗦著把金鎖放回了匣子裡,恍恍惚惚地垂手撫摸了小熙的短頭髮。不言不語地又出了片刻的神,隨即她如夢初醒一般,隔著簾子下了命令,&ldo;玉蘭,去給大少爺打電話,說我找他有急事,讓他馬上回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