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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喜這些天一直是不聲不響只跟著鳳瑤的，如今聽了鵬琨的話，她忽然開了腔，&ldo;喲！真是好算盤，合著你們是打算把她賣了換錢使哪？可話說回來，要賣也得是你們張羅去賣呀，哪有讓被賣的自己去找買主的呢？你們是不是還等著鳳瑤一邊把自己賣了，一邊再給你們把錢數了？&rdo;鵬琨一愣，隨即掉轉了炮口，&ldo;臭丫頭片子，這兒沒你說話的份！&rdo;茉喜先是微微一笑，隨即陰陽怪氣地回了嘴，&ldo;那是，我們兩個賠錢貨，哪會說什麼正經話呢？現在你是一家之主，你會說，出去對那幫堵門的債主子們說吧！我倆不向你討錢，你犯不著對著我倆費唾沫星子。&rdo;話到這裡，茉喜的腦子裡念頭一轉，緊跟著又補了一句，&ldo;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可別對著我和鳳瑤打主意。鳳瑤是有主的姑娘了，你敢賣她，我饒不了你，萬家那個當大兵的大少爺也饒不了你；至於我……&rdo;茉喜說到這裡不說了，只冷笑了一聲。鵬琨抬手指了指茉喜和鳳瑤，兩道眉毛一起立了起來，&ldo;好、好，白家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家，你們不是要袖手旁觀嗎？很好，我他媽的也不管了！&rdo;白二奶奶只在家裡停了三天，便被送葬的隊伍抬到墳地裡去了。鵬琨現在根本不搭理鳳瑤，有心給鳳瑤另找個人家，嫁過去多少換幾個錢救急，又怕萬嘉桂發作丘八脾氣，到時回了北京找自己算賬。況且賣妹子終究不是體面事情，一旦傳出去了，他白少爺還怎麼有臉再拋頭露面？茉喜倒是值得一賣的，然而又不甚好賣，鵬琨的性情偏於柔軟，天生的不喜歡和人硬碰硬，只敢對著爹孃妹子耍耍脾氣。於是從墳地回來之後，他把自己關進房裡，沉沉地思索了良久，廚子給他送晚飯，他也不要。如此過了一夜，他拎著個小皮箱，早早地出門去了。白家上下眾人，都以為大少爺這是要出去找活路，誰也沒有想到他會一去不復返，直到兩天後鳳瑤和茉喜尋尋覓覓地進了他的房間，在窗臺上發現了他留下來的一封信。信上文字簡單，只含糊地說他心中鬱郁，要出門去散一散心。散心二字或許不假，可問題是他這一走，竟是將家中僅存的一點現款也全帶上了！白家值得一進當鋪的值錢物件，已經是全當了。傳送完白二奶奶之後，家裡統共剩了約有一千塊錢。一千塊錢對於鵬琨來講，當然是不夠幹什麼的，於是他將白二奶奶留下的珠寶首飾也蒐羅一空，裝滿了整整一隻小皮箱。帶著這隻皮箱在兩天前啟了程，他把這個破家，以及家門口的那幫破債主，全扔給妹妹了。鳳瑤的身體這兩天剛剛好轉了些許，如今捏著鵬琨留下的信，她閉著眼睛原地晃了一下，後背隨之靠了牆。額頭上迅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珠子，她手腳冰涼，嘴唇哆嗦，眼睛也直了。茉喜站在一旁，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忽然一把攥住鳳瑤的手，她急促地低聲說道：&ldo;鳳瑤，咱們也跑吧。我手裡還有一點錢，長遠了不敢說，至少夠咱們跑到天津去。到了天津之後，讓萬家收留咱們，怎麼樣？&rdo;鳳瑤很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隨即提起一口氣，逼著自己離開牆壁站直了身體。&ldo;茉喜……&rdo;她喃喃地小聲開了口，&ldo;咱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萬家卻是一直不聞不問，我心裡也覺得怪冷的。再說他們家既然能把管家派過來，可見他們還是知道的，他們知道了，萬嘉桂沒出河北，應該也能知道。可是……他也一直沒動靜。&rdo;說到這裡，她的眼圈裡轉動了淚珠子，&ldo;他們家對我這樣冷淡，我又怎麼有臉自己投奔過去呢？&rdo;茉喜也感覺萬家這一回做事太不地道，但是聽了鳳瑤如今的言語，彷彿另有打算一般，便追問道：&ldo;那你想怎麼樣？&rdo;鳳瑤抬手一抹眼睛，然後低而清楚地答道：&ldo;賣房，還債。然後自食其力地過生活。我有手有腳，又唸了七八年的書，不求不靠也一樣能活。&rdo;茉喜聽了這話，因為太過驚訝，所以一時打了結巴，&ldo;那、那萬大哥呢？&rdo;鳳瑤沉默了片刻，然後慘然一笑，&ldo;他？再說吧！我並不是胡亂地逞強，可是……&rdo;說到這裡，她又笑了一下，聲音卻是帶了淡淡的哭腔，&ldo;這麼一點自立自強的志氣，我應該有。&rdo;茉喜看著鳳瑤，幹張嘴說不出話，因為不知從何說起。茉喜有茉喜的人生道理，她認為身為女子，頭等大事就是嫁個好男人，一生一世吃香喝辣、受用不盡，縱是嫁不到頂好的，也要選個次好的；縱是嫁不成，也要將對方狠狠地榨取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