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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茉喜重整身心，若無其事地走回了鳳瑤的屋子。茉喜在屋子裡耐心地等，橫豎現在全宅子的人都集中在白二奶奶那裡了，她可以清清靜靜地在屋子裡長坐。坐到晚飯時分，她果然把鳳瑤給等回來了。鳳瑤是回來換衣服和洗臉的。進門之後一見茉喜，她登時就笑了，&ldo;你膽子真大，進門的時候嚇了我一跳。&rdo;茉喜站起來也笑了，&ldo;我要是不那麼混進去，永遠也看不清新姑爺的模樣。&rdo;鳳瑤走到茉喜面前，用滾熱的手抓住了茉喜冰涼的手。手握著手用力攥了攥，她小聲笑問道：&ldo;看清楚了沒有？&rdo;茉喜故意一噘嘴，&ldo;看是看了一眼，可我當時也害怕呀，根本就沒看清楚！&rdo;鳳瑤牽起茉喜的右手，把那手貼到自己臉上暖了暖，然後放開茉喜一側身，她倚著桌沿站住了，心滿意足地笑道：&ldo;他……他和咱們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rdo;說著她舉起手臂比畫了個高度，&ldo;他足有這麼高，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倭瓜，雖說是個軍人，但是也完全不粗魯。&rdo;茉喜一聽，登時一步邁到了鳳瑤面前，&ldo;那你得讓我再好好瞧瞧他！晚上不是看大戲嗎？我偷著過去，看他一眼，行不行？&rdo;鳳瑤抿著嘴笑，笑得快要抿不住，同時對著茉喜一點頭。茉喜立刻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舊褂子，&ldo;那你得給我找件像樣的衣裳。我這模樣連老媽子都不如，哪好意思往戲臺那邊湊？&rdo;鳳瑤聽聞此言，當即走去開了立櫃門。茉喜連著試了三件旗袍，都不成。因為凹凸曲線太明顯了，茉喜站在穿衣鏡前照了又照，自己都感覺難為情。鳳瑤找了一件束胸，企圖給她硬捆出個小少女的面貌，然而茉喜胸脯上的兩大團肉東奔西突，是堅決不肯和束胸合作。鳳瑤急了，使勁再勒。茉喜咬緊牙關忍著，忍著忍著忍不住了，因為已經快被鳳瑤勒斷了氣。旗袍是穿不成了，能穿的只剩下一套水手服。可此時正是秋涼季節，白天有大太陽，倒也罷了，入夜之後涼風刺骨，這個時候穿單單薄薄的水手服，豈不如同尋死一般？然而茉喜很篤定地告訴鳳瑤，&ldo;我不怕冷！你看我身上這件不是也挺薄的？我怕熱，穿多了我才難受呢。&rdo;然後不等鳳瑤回答，她自作主張地抓過上衣套了上，一邊套，一邊又催促鳳瑤，&ldo;你快去換衣服洗臉，別管我，我又不等著相親，穿得差不多就行。&rdo;鳳瑤聽了這話，倒也有理，便招呼小丫頭給自己端水。而在鳳瑤忙碌之際，茉喜斜眼一瞟鳳瑤和鳳瑤的丫頭，隨即從梳妝檯上拿起一管口紅，飛快地往嘴唇上一抹。抹過之後低了頭，她一邊撕撕扯扯地梳頭髮編辮子，一邊將兩片嘴唇抿了又抿。其實還想再搽一臉粉的，然而做賊的心虛，她怕自己公然的濃妝豔抹，會引起鳳瑤的懷疑。鳳瑤沒工夫留意茉喜的舉動，只在臨出門時，硬將一件白色開襟絨線衫塞給了茉喜，讓她穿了禦寒。而茉喜待鳳瑤走後，自己又走到梳妝鏡前端詳了片刻。直到約莫著大戲已經唱過兩場了，她才不聲不響地出了門。白家在後花園子裡設了一座戲樓，戲樓是老戲樓了，然而扯起電燈大放光明，夜裡倒也看不出它的老舊。戲臺對面是一座大亭子，亭下襬了桌椅飲食，算是觀眾席。白二爺夫婦和萬氏夫婦自然是居中而坐的，鳳瑤和萬嘉桂則是靠了邊。鳳瑤對於京戲興趣不大，隔三岔五地就要回頭看一看。及至看到遠方夜色之中出現小小白影了，她才藉故起身，走出了亭子。出了亭子不遠，她便遇到茉喜，見面第一句話便是&ldo;冷不冷&rdo;。茉喜笑著搖頭，自己也納罕，因為是真的不冷。鳳瑤站到了她的身邊，輕聲說道：&ldo;你看，靠邊坐著的那個大個子，就是萬嘉桂。他頭頂上有盞電燈，瞧見沒有？&rdo;話音落下，電燈下的萬嘉桂如同長了順風耳一般，忽然扭頭望向了鳳瑤茉喜所在的方向。望過之後，他猶豫了一下，隨即起身也離了席。鳳瑤看了他這舉動，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說道：&ldo;他過來了。你別怕，他這人挺和氣的。&rdo;茉喜沒言語，只盡力地昂首挺胸站直了，又將塗過口紅的嘴唇用力又抿了抿。這個時候，萬嘉桂走到了她二人面前。看了茉喜一眼，他沒言語，目光轉向鳳瑤，他不甚自然地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