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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德扭頭看著她,開口問道:&ldo;你那胳膊,不疼?&rdo;茉喜的動作停了一剎那,隨即若無其事地把兩隻赤腳伸進褲衩,&ldo;不疼。&rdo;然後她繼續穿褲子,動作越來越慢,最後提著褲腰跪在床上,她垂下頭靜了一陣,隨即毫無預兆地哽咽了一聲。被黑血浸透了的左胳膊垂下去,她改跪為蹲,抬起右臂矇住了眼睛。她是回過味了。鮮血冷了,身也失了,她終於徹底地清醒了過來。她不是挑剔講究的人,可她此刻就是感覺自己從裡到外的髒。當年滿頭滿身蝨子跳蚤的時候也沒這麼難受過,真知道什麼叫做&ldo;跳進黃河洗不清&rdo;了,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就是洗不清!她想號啕,她想嘔吐,可是低頭把臉埋進臂彎裡,她強忍著不許自己出聲。已經是俎上魚肉了,已經是任人宰割了,難道事後還要哭爹喊娘地鬧一番,再讓對方看一場不花錢的好戲嗎?這時大床一動,緊接著地面上有了窸窸窣窣的響動。茉喜偏臉露出一隻眼睛,發現陳文德起了身,正在金雞獨立地把腳往褲子裡蹬。三下五除二地把他那套骯髒軍裝披掛了上,他一言不發地推門走了出去。茉喜靜等了一會兒,因為不見他回來,便以為他是徹底走了。直起腰抬了手,她正想憑著單手繫上紐扣,哪知道房門一開,陳文德又回了來。陳文德不是空手回來的,他帶了一小包刀傷藥,和一卷不甚潔白的繃帶。用腳從角落裡踢過來一把椅子,他一屁股在床前坐了下來。&ldo;上衣脫了,過來!&rdo;他言簡意賅地下了命令。茉喜猶豫了一下,因為認為陳文德還不至於暗算自己,故而將繫了一半的紐扣又一粒一粒解了開。右袖子是很容易脫的,難就難在左袖子上,因為貼身內衣和傷口已經黏膩地黏連成了一體。茉喜咬著牙瞪著眼,一點一點將衣袖硬往下撕。冷汗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淌,她疼得手都在抖。陳文德若有所思地審視著她,忽然問道:&ldo;疼?&rdo;茉喜的薄嘴唇直哆嗦,聲音也打了戰,&ldo;疼。&rdo;袖子終於從腕子上滑了下去,茉喜赤裸著上半身,跪在了陳文德面前。纖細的左臂伸向前方,小臂上赫然划著一道巴掌長的刀口,並且還是陳文德的巴掌。幸而不是很深,皮開了,肉還沒綻。陳文德從褲兜裡摸出一隻扁扁黑黑的小洋酒瓶,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他很銷魂地晃著腦袋吐了一口氣,隨即扯起茉喜的左腕,用白蘭地為她潦草地衝洗了傷口,一邊衝,一邊又說道:&ldo;疼就出聲,哭也行罵也行,放心,老子不和你一般見識。&rdo;茉喜熬過了方才最劇烈的那一陣疼痛,現在冷汗漸漸消了,神情也恢復了平靜。一言不發地任憑陳文德給自己敷了刀傷藥,她盯著對方的兩隻大手,看那兩隻大手很靈活地往自己的左臂上纏繃帶。多少年沒見過這麼髒的手了,指甲縫裡存了滿滿的黑泥,不像人手,像大野獸的爪子。&ldo;你就不能洗洗嗎?&rdo;罵街一樣,她抬眼望向陳文德,惡狠狠地開了口,&ldo;好歹也是個司令,怎麼著?窮得連鍋熱水都燒不起了?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街上要飯的都比你更像個人!你上半輩子是和蛆過的,今天早上剛從糞坑裡爬出來?&rdo;說完這話,她像罵過了對方祖宗八代一樣,心裡略微地痛快了一點,&ldo;你要不是髒得噁心人,姑奶奶還能給你幾分好臉色。姑奶奶不理你,就是因為瞧過你之後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明白了沒有?&rdo;陳文德一揚眉毛,&ldo;你他孃的是不是欠揍?&rdo;茉喜冷笑一聲,&ldo;死都不怕,我怕你揍?滾蛋去吧!&rdo;正當此時,有人輕輕地敲了一下窗戶,隨即低聲喚道:&ldo;司令,完事了沒有?參謀長在外頭等著您呢。&rdo;陳文德頭也不回地答應了一聲,隨即威脅似的抬手一指茉喜的鼻尖,&ldo;等老子回來跟你算總賬!&rdo;話音落下,他起身扭頭就走。而茉喜抬頭瞪著他的背影,聲音不低地又罵了一串,一句比一句惡毒,全是連老爺們兒都說不出口的骯髒話,一直罵到了陳文德的曾祖輩。及至罵得口乾舌燥了,茉喜喘息著閉了嘴,將上衣拎起來披了上,她抱著膝蓋蹲成一團,想去看看鳳瑤,然而腳指頭動了動,她又沒有真的伸腿下床。她被個又髒又臭的男人睡了,鳳瑤卻還是冰清玉潔的,她不承認自己是自慚形穢,只是忽然地不大敢去面對她了,雖然是她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