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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同時又不是特別的害怕,顧師會沒,顧雲章未必也會跟著沒。他像只老鼠一樣,落地就能活的。顧雲章不知不覺的走到了營後。營盤後方是一片荒草地,草地盡頭就是莊稼。沈天生穿著一身骯髒的軍服,正撅著屁股跪在地上,用糠窩頭的渣滓喂螞蟻。現在他就和軍隊一起走,小兵們知道他是師座床上用的,所以都不敢理他;他時常一兩天也見不到顧雲章一面,不過依然安靜,像一隻很認命的小狗。顧雲章走路沒有聲音。站在沈天生身後,他發現這小子的屁股瘦了一圈‐‐天天行軍外加吃糠咽菜,不瘦才怪!他一邊扒下玉米棒上殘存的兩排玉米粒兒,一邊抬腿在那屁股上踢了一腳。沈天生一個激靈直起腰,扭過頭望向顧雲章:&ldo;哥哥!&rdo;顧雲章微微俯身,把手心裡的玉米粒兒湊到他嘴邊;沈天生就低下頭,把嘴拱進了顧雲章的手中。他那柔軟的舌頭不住的捲過顧雲章的手心,嘴唇開合著,吃的十分認真。顧雲章垂下眼簾望著對方那張髒兮兮的小圓臉,心情忽然又平靜下來。&ldo;這傻子和我好。&rdo;他毫無感情的想:&ldo;什麼也不圖,真心和我好。&rdo; 糧食十一月,顧師快要挺不下去了。顧雲章一邊抵抗著馬國英部的進攻圍剿,一邊派兵深入四周村鎮,想要蒐羅些糧食棉衣回來‐‐縣城的主意就不敢打了,因為那裡面或多或少都駐紮著日軍,實在是惹不起。往年在察哈爾找糧時,顧雲章就顧慮兩點:一是糧莊在別軍駐地上,自己進不去;二是遇上荒年,莊稼絕產,想吃人肉,那有;想吃米麵,沒門兒。不過在此地‐‐大概是熱河、興安西省、遼寧三省之間,老百姓們大概是飽受戰亂兵匪之苦,居然自有一套老鼠見貓的自保方式。顧師在村外老遠處一露頭,那村裡的放哨的團丁就馬上飛跑回去通報,然後滿村的男女老少立刻訓練有素的拎起衣糧細軟,扶老攜幼兔子一般逃入附近山中。等到顧師進了村,眼前就剩下了空屋大炕以及鐵鍋,連床棉被都找不到。帶兵的是海團長,他站在空村裡猛撓頭,嘴裡恨的直罵:&ldo;他媽的,連豬羊牛馬也跟著上山了?老子拼了老命的抗日,這幫愚民們連個雞崽子也不給留,真他孃的欠收拾!來人啊,給我燒房!老子捱餓,你們受凍,公平!&rdo;海團長在禍害百姓這一樁事業上,向來都是顧雲章的知音。雖然他年齡與趙團長相彷彿,都是顧雲章的老大哥,不過說到殺人放火,那他的確是對顧雲章五體投地、衷心佩服。可嘆海團長本來就是個野蠻的性子,在顧雲章身邊耳濡目染了這幾年,越發成畜生了。接連燒了幾個村落的民房,他趕著幾頭沒主兒的叫驢回來了‐‐沒糧食,硬是沒糧食!走在回營的大路上,他遠遠就看見了營門口的顧雲章。顧雲章正坐在營門口的一塊大青石上,旁邊站著趙團長。海營長有點心虛,走近後一瞧,發現顧雲章手裡握著一把槍,心裡就更虛了:&ldo;師座……&rdo;他陪著笑開了口:&ldo;我沒用,這回又是屁也沒弄回來!&rdo;顧雲章抬頭望向那幾頭白嘴長耳朵的小驢,沒嘆氣,只是眯起眼睛,抬手用槍口蹭了蹭腦袋。海團長就受不了他這個撓癢癢的方式,所以移開視線,生怕顧雲章一個不慎自爆其頭。顧雲章也就在這些事情上還有點情緒,卻又不敢外露。心情愁苦的放下槍,他很冷淡的低聲說道:&ldo;給他們留信,就說咱們願意拿錢買糧。&rdo;海團長多少年沒&ldo;買&rdo;過東西了,聽到這話就愣了一下,隨即答應下來。顧雲章那邊忙著和馬部打仗,海團長這具有戰鬥力的人士,就繼續前去搜糧。他沒有再四處放火,而是找了個識文斷字的小副官,客客氣氣的寫了好幾封信,用刀釘在了村中大戶的院門板上。待到海團撤退之後,村民們各回家中。村長看了信,又找來幾位有身份有見識的老者一起商量了,且將這個訊息也告知了村民。村長的意見是放點糧出去,畢竟顧師是抗日的隊伍,和一般土匪還不一樣;老者們不表態;村民們則是一致的反對,認為日偽軍也沒這麼禍害過人,還是勞煩顧師停止抗日,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所以,海團長依舊是一粒米也沒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