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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道路返回時,他見路旁雪地裡蜷縮著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心中就想:&ldo;窮人就是苦啊,這時候還要出來討飯。&rdo;從衣袋裡摸出一枚銀元,他隨手扔到了那乞丐面前。而乞丐見了錢,卻是仰起臉怯生生的說道:&ldo;我餓,我想要吃的。&rdo;顧雲章聽了這等蠢話,就不禁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哪知雙方對視了一瞬後,那乞丐忽然一撲而上抱住了他的小腿,扯著嗓子大喊道:&ldo;哥哥,哥哥!&rdo;顧雲章沒躲,只低頭仔細打量了對方的模樣‐‐臉上太髒了,就只有一雙大眼睛還是黑白分明的。&ldo;沈天生?&rdo;他出言問道。沈天生拼命的點頭,可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眼神喜悅的重複著大喊:&ldo;哥哥!哥哥!&rdo;顧雲章看了他這傻樣子,忽然感到很心煩,於是便對著身邊護兵下令道:&ldo;把他給我扯開!&rdo;護兵立刻上前,生拉活拽的把沈天生從顧雲章腿上扒了下來。沈天生趴在雪地裡,似乎是明白了顧雲章的意思,就掙扎著要向他爬去。護兵見狀,狠命一腳踩住了他的脊背:&ldo;老實別動!否則斃了你!&rdo;沈天生是不懂威脅的。眼看著顧雲章越走越遠,他絕望的伸出手去哭喊道:&ldo;哥哥!我冷,我餓!哥哥,你帶我走吧!&rdo; 天生的兔子顧雲章把沈天生帶了回去。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忽然覺得這傻小子還是有點用處的‐‐那一身雪白的好肉。沈天生高興極了,連滾帶爬的追上了顧雲章:&ldo;哥哥,哥哥!&rdo;顧雲章嫌他吵鬧,所以回身一腳,踢的他一屁股就坐進雪地裡去了。沈天生這幾個月,是吃了大苦頭了。那天傍晚他隨著一名護兵走回了沈宅。眼望著前方這片青煙嫋嫋的焦土,他莫名其妙的扭頭問那護兵道:&ldo;這是哪兒呀?&rdo;護兵忍笑答道:&ldo;這就是你家!&rdo;然後扭頭跑了。沈天生沒能領會這句答話的意思。怔怔的在瓦礫堆上走了兩步,他環顧四周,就見殘陽如血、暮色陰沉,夜風一陣陣吹過來,涼如深水。他困惑極了,覺得這裡定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家。向後退到街上,他看了看那斷壁殘垣前的兩隻大石獅子,卻又覺得很熟悉。站在那煙熏火燎的石獅子跟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他否定了自己的眼力。&ldo;不對。&rdo;他想:&ldo;我家的石獅子是白的,才沒有這樣黑。&rdo;他從小到大難得出門,對於城內道路十分陌生。沿著小街向前走去,他想找到自己的家,可觸目之處皆是成片的廢墟,另有幾處濃煙滾滾的大火場,火光沖天之餘還在不斷的爆出火球來。自從被燙傷手掌後,他就十分怕火。回身慌不擇路的亂跑了一氣,他被腳下的屍體絆了一跤。他倒是不畏懼死人,爬起來還回身低頭細瞧了一番,就見那人的腦袋和脖子只剩皮肉相連,斷開處露出了紅白相間的筋脈和骨茬。這情景並沒有讓他感到恐怖,他直起腰又繼續向前走去了。這一晚,他在城裡只遇到了幾個抬屍人。他向對方說自己叫沈天生,是沈家的少爺,想要回家;然而沒人搭理他。後來他又求對方帶他去找哥哥‐‐他把顧雲章的名字忘記了,提起來就是&ldo;哥哥&rdo;。還是沒人搭理他。他追著糾纏道:&ldo;那你送我去二姐家好不好?&rdo;抬屍人‐‐是一對兄弟,一趟趟運送著爹孃和各自妻兒的屍身,這時就紅著眼睛轉向他大喝一聲:&ldo;滾遠點!&rdo;沈天生被活人嚇跑了。從此他就開始了流浪。這期間他受過許多欺侮,時常一兩天吃不到一口飯,雪天蜷在人家的屋簷下睡覺,一覺醒來居然沒有凍死。當然,總賴在人家門口不走也是要捱打捱罵的,所以他變成了野狗一樣的存在,旁人踢他一腳,他就夾著尾巴溜到別處,整日不是四處乞討吃喝,就是被人驅趕的抱頭鼠竄。他很快就忘記了自己曾經有過的優裕生活和少爺身份,爹孃二姐的形象也漸漸虛幻起來。糊里糊塗的捱到新年,他還苟延殘喘的活著‐‐沒辦法,不死就得活。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被人攆到到哪裡算哪裡。見到顧雲章時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即便是夢,也足夠讓他狂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