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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摩尼睜大了眼睛,看窗外陽光映紅了連毅薄薄的耳朵,很精緻的小耳朵,沒耳垂,福薄之相。伸手一捻他的耳朵,白摩尼輕聲又道:&ldo;想沒想過再討個女人?我看你現在身體還行,興許也能鼓搗出個一兒半女。&rdo;連毅很驚訝的笑道:&ldo;我有了兒女,你怎麼辦?&rdo;白摩尼答道:&ldo;我不佔你斷子絕孫的便宜。&rdo;連毅想了想,隨即問道:&ldo;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心思?&rdo;白摩尼面不改色的一笑:&ldo;你怕什麼?愛和我玩的人,很不少,可是敢把我弄回家裡養著的人,簡直沒有。姓杜的那一對山藥蛋子倒是肯,我又嫌他們太粗魯。沒個人樣兒。&rdo;連毅良久的不說話,末了在枕頭上一搖頭:&ldo;算了,我這輩子,就是天碧一個孩子。天碧沒了,我也不再要了。&rdo;白摩尼捏弄著連毅的耳朵,耳朵軟,像是沒骨頭:&ldo;孩子夭折的有的是,沒了再生一個就是了,哪有像你這麼想的?&rdo;連毅苦笑了一下:&ldo;再生一個,對不起天碧。&rdo;白摩尼一擰他的耳朵:&ldo;這可真是胡說八道。一個兒子,又不是老婆。&rdo;連毅又沉默了,沉默到白摩尼快要以為他睡著了時,他卻又忽然開了口:&ldo;天碧也許不是病死的。&rdo;他把白摩尼越摟越緊:&ldo;那年霍雲樸去熱河打仗,經過我老家時,底下人鬧內訌,兩個師的人馬造了反,把那一帶的幾座縣城全佔住了。我帶兵過去支援,天碧和他娘當時就在城裡,離霍雲樸的大營不到十里地,可是為了先救霍雲樸,我領著騎兵從城外衝過去,狠心沒管他們。&rdo;他的身體是緊張的,語氣卻是平淡:&ldo;等把霍雲樸救出來了,我調頭再往城裡打。叛兵關了城門殺人放火,城裡燒得像火海一樣……天碧身體是不好,一直鬧病,我寧願相信他是病死的。&rdo;口中呵出寒冷的氣,連毅把棉被向上拉了拉,蓋嚴白摩尼的肩膀:&ldo;天碧是個很好的孩子,對我很孝順。我這個當爹的,對不起他和他娘,他們沒了,我講一點忠貞,也不再要新的。世上的孤老頭子有的是,多我一個,也沒什麼。&rdo;白摩尼抽出一條胳膊,打了他一下:&ldo;你還忠貞?真不要臉!&rdo;然後他想大笑幾聲,以示譏諷。可氣息沉重的墜在腔子裡,他笑不出來。連毅把他的胳膊掖回了棉被下:&ldo;今天暖氣燒得不熱,你乖乖躺著,別張牙舞爪的晾肉。&rdo;白摩尼感覺自己是手持尖刀,把憐憫的心腸一刀割下。自己憐憫別人,誰來憐憫自己?站在大穿衣鏡前,他用左手輕輕撫摸了自己的臉。今年他是二十五歲,細皮嫩肉,看著更小一點,好時候還沒過去,他有時候休息好了,打扮好了,不用人誇,自己也覺得自己是色如春花。可在通宵的縱情玩樂過後,他也時常虛弱的帶出幾分癆病鬼相。他心裡明白,自己這是要走下坡路了。明白,也慶幸,因為在這最好的年華里,還有機會和大哥重歸於好。他現在徹底理解了連毅,因為他也開始怕老怕醜。生活中沒什麼幸福的成分,所以他需要很多人的愛,那愛都輕浮淺薄,很多人的愛聚在一起,其實也並不多。可是一旦老了醜了,就沒人愛了。即便還有人看在錢的份上前仆後繼,那愛虛假得令人一望而知,也沒趣味了。所以白摩尼照著鏡子,幾乎竊喜。他不想變成連毅,而能救他的人,只有大哥。如此過了幾天,他又設法和馬從戎見了一面。這幾天發生了不少大事,船找好了,出發的日期也訂好了,是艘幾千噸的大貨輪,從三井碼頭出發,直去東京。而白摩尼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在出發那一天設法出門‐‐只要出了連宅的地界,自會有人攔截汽車,把他直接送往碼頭。非得這麼辦不可了,若是提前讓白摩尼失蹤,連毅少不得要驚天動地的滿城找人,況且白摩尼一出門,又有汽車又有汽車伕,線索還太多,一旦露了破綻,讓連毅找上門來,又是一場麻煩。白摩尼心裡有了數,表面不動聲色,回家之後依舊有說有笑。及至快到出發那一天了,他開始四處打電話邀角色,要在家裡再開一場通宵的牌局。連毅一貫是下半夜上場,往牌桌前一坐,雷打不動的能坐好幾個小時,不到九十點鐘不起身。而連毅一忙,他就閒了,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