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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伕接了命令,已經把汽車開到了樓門前。白摩尼隔著大衣摁了摁胸膛,領帶夾子堅硬的硌著他,提醒他那張支票的存在。錢在,人也在,白摩尼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出發!他有力氣,但是攢著不肯用,有小僕人可扶的時候,他還是扶著人走。出了煙室進了走廊,他聽到了一陣清清楚楚的大笑,正是連毅的聲音。前方房門半開半掩的,門縫逸出淡淡的燈光和煙霧。下意識的放緩了腳步,白摩尼扭過頭,一邊走一邊從門縫中望了進去。名伶和明星正在伸手洗麻將牌,連毅獨自起了身,一手扶著椅子背,一手端著一杯加了冰塊的洋酒,仰起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然後把玻璃杯往桌面上一頓,同時很痛快的長吁了一口氣。白摩尼看著,走著,把心一橫,無聲的說:&ldo;剛鋒,我走了,你多保重。&rdo;隨即昂首轉向前方,他不動聲色的加快了速度。然而剛剛走了幾步路,他忽然聽到身後房中爆發出了一陣驚叫。腳步隨之一頓,他回了頭,只見電影明星撞開房門退了出來,伸手指著房內只是哆嗦。忽然見了白摩尼,他立刻哭喪著臉喊道:&ldo;白少爺,您快進去瞧瞧,鋒老、鋒老他……&rdo;白摩尼情知不對,轉身快步走進房內,先見屋子正中央擺著一桌砌了一半的麻將牌,而桌旁地上躺著姿勢扭曲的連毅。兩個小旦則是花容失色,如同見鬼一般,遠遠的避到了角落裡。白摩尼慌忙走到連毅身邊蹲下了,見他面紅耳赤,睜著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便大聲的問道:&ldo;你怎麼了?&rdo;連毅一動不動,只低低的哼了一聲。而角落裡的男旦開了口,聲音又尖又顫的說道:&ldo;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鋒老方才喝完一杯酒後,沒有人碰他,自己就倒下去了。&rdo;連宅除了連毅和白摩尼之外,一個能管事的人也沒有。眼看三位牌客全像避瘟神似的逃出老遠,白摩尼心中一陣煩躁,抬眼再看牆上鐘錶,已經到了七點半鐘。從連宅到旭街,不算很遠,可從旭街到三井碼頭,卻是有著幾十裡地的路程,不提前走是不行的!左右為難的頓了一頓,他低頭對連毅說道:&ldo;你別怕,我這就打電話叫醫生過來!&rdo;說完這話,他又看了鐘錶一眼,一邊在心裡瘋狂的計算著時間,一邊吼叫著喚來僕人,讓他們把連毅抬到隔壁的煙室榻上,順帶著攆走了三位呆若木雞的牌客。九點鐘之前趕到旭街就可以,現在距離最後期限還有一個半小時‐‐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機會!白摩尼是中醫西醫全信奉的,此刻病急亂投醫,便翻開電話簿子,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要了過去。讓他丟下半死的連毅遠走高飛,他做不出;一個半小時之內,他至少得給連毅找幾名醫生回來。僕人保鏢全是沒主意的,除了自己,誰還能管他? 相別離一位知名西醫,因為自家擁有汽車,所以在半個小時之後,第一個趕來了。連公館是豪華的地方,連毅也是有名的闊人,所以這醫生雖然是初來乍到,但是並不輕慢。和白摩尼交談了三言兩語之後,他一邊往煙室裡走,一邊掛上了聽診器。及至到了煙榻前,他聽白摩尼說&ldo;這就是病人&rdo;,便彎腰伸手去解連毅的紐扣。連毅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口水順著嘴角往下躺,渾身一動不能動,一張臉呈紫紅色,唯有一雙眼睛還能轉。白摩尼進門時,他便盯著白摩尼,及至醫生開始解他的衣服了,他才看了醫生一眼,一眼過後,他心裡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情形,重新望向了白摩尼,他一眼不眨,喉嚨裡像有氣拱著似的,&ldo;呵&rdo;的一聲,聲音很輕,似有似無。白摩尼下意識的用右手捂了左腕的手錶,一顆心油煎一般。三分之一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還什麼眉目都沒有。家中如今天下大亂,正是他逃走的好時機,可他走了,連毅怎麼辦?他現在心裡還有知覺,還明白著。李子明已經成了他的仇人,家裡就剩一個自己,也在這時候離去,他怎麼辦?讓他就這麼明明白白的等死?白摩尼此刻不能向他做出任何保證,只俯身攥著他的手握了握。連毅連回握的力量都沒有了,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淌下去,只有一滴,彷彿很稠,所過之處,留下一道亮晶晶的痕跡。眼珠追著白摩尼走,他看他看得一眼不眨。白摩尼不敢再和他對視了。鬆開手拄了手杖直起身,他聽醫生向自己說道:&ldo;白先生,連將軍這病,名叫腦充血,也就是常說的中風,我看若想徹底治療的話,非得送到醫院裡去不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