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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問,自然也有答:&ldo;顧承喜?不能吧,你看他那個熊樣,給督理大人舔鞋底子都不配,督理大人能認識他?怎麼著?他把督理大人也偷了?&rdo;這一句反問引出了嗤嗤的笑:&ldo;不知道,不過應該真是他。外面的軍爺跟我說得挺清楚,我越聽越像是他。現在軍爺已經去上報督理大人了,是不是的,大人過來瞧一眼就知道。&rdo;門外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顧承喜聽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席話,真比方才門外的二位還要困惑。舌頭在嘴裡頂了頂一顆槽牙,牙都活動了,是被人隔著一層臉皮用腳踹的;右腳始終是沒知覺,哪怕是竭盡全力的忍痛調動了,也還是動不得分毫。顧承喜恐慌了,心想:&ldo;腿怎麼了?&rdo;他吭哧吭哧的喘了粗氣,歪著腦袋想要向下去看自己的腿。眉骨腫得封了眼睛,隔著一層血霧,他看到自己的右腿扭曲變形,正是斷了骨頭。一身的肉瞬間一緊,他怕了,怕自己會落殘疾,會連混飯吃的本錢都失去。一隻胳膊肘撐了地,他咬牙切齒的想要坐起身,可是未等他真正運出力氣,柴房的房門轟然而開,兩名全副武裝的黃皮士兵分列左右,披戴著一身陽光站了崗。顧承喜猛的斜過眼珠,透過大開的兩扇門,他看到了一隊士兵跺著整齊的腳步跑入青磚漫地的大院子。進院,列隊,向左向右轉,後退兩步,夾出一條長長的通達大道。而在大道的盡頭,一名高個子軍人在一群副官們的簇擁下,龍行虎步的走向了他。顧承喜的動作和目光一起定了格,他看見軍人的帽徽與肩章反射了蒼白的陽光,他還看見烈風掠地而來,把軍人的大氅揚成了一朵黑色的雲。真威武,真堂皇,他的平安,督理大人!一瞬間,顧承喜什麼都明白了。先前他想見平安,想得要死,急得要死;如今平安來了,他卻是不由自主的要往後縮。往後縮,帶著他的血,帶著他滿身滿頭的柴草屑。可是他動不得,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平安越來越近,他的平安趟著雲鼓著風,通身全是從天而降的氣派。平安擋了他的眼,平安遮了他的光。鋥亮的馬靴高高抬起跨過柴房的門檻,平安終於還是到了他的面前。顧承喜把臉貼上地面,埋進土裡,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大而無當,淋漓骯髒的攤在平安眼前,無處躲也無處藏。上方響起了平安的聲音,堅定低沉,是個男子漢的好嗓子:&ldo;怎麼回事?&rdo;趙家保安隊的隊長站在一旁,弓腰縮背低聲下氣,柔婉成了個小姨娘:&ldo;回大帥的話,他昨晚上爬牆進來偷煙土,被我們的人抓了個正著。大家一生氣,就把他給打了。全怪我們有眼無珠,要是早知道他是大帥認識的人,我們死也不敢彈他一手指頭啊。&rdo;平安不說話了,在顧承喜的眼角余光中,平安的馬靴在地上蹭了一下。平安沉默了很久。霍相貞垂著眼簾,居高臨下的俯視顧承喜。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和顧承喜這一流的人有交集。事情是不能細想的,細想的話他得斃了顧承喜,不是顧承喜有錯,而是他要殺人滅口。但是話說回來,他又怎能恩將仇報?顧承喜是他的救命恩人,從今往後,只有顧承喜殺他的,沒有他殺顧承喜的。顧承喜做賊,落網,捱打,不成了人,還不全是為了他?顧承喜對他的好,不是假的!所以在一種微妙的厭惡與愧疚之中,霍相貞緩緩的俯身伸手,拍了拍顧承喜的後腦勺。這一拍,拍散了顧承喜皮肉中所有的劇痛與苦楚。他艱難的抬了頭‐‐抬著頭,偏著臉,他極力想把比較完好的一邊面孔呈現給他的平安。可是眼睛望著平安的眼睛,他開始感覺自己在往下墜,越墜越深,越深越黑。因為督理大人的眼神,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霍相貞看著他青紅相間的鬼臉子,強忍著沒有皺眉頭。自己居然會和這種人扯上關係,怎麼想都是不可思議。勉強的微笑了一下,他低聲說道:&ldo;承喜,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會忘。現在我急著回北京去,你先留下養傷。等你的傷好了,我會派人來接你。&rdo;顧承喜沒出聲,不能出聲了。自己是什麼東西?給督理大人舔鞋底子都不配,還有什麼好說?死死的盯著霍相貞,他全身的熱氣都聚在了眼中。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天地之差,明擺著的,可他怎麼還是那麼喜歡他?他這不是在作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