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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至瑤面紅耳赤的垂下頭去,惶惑神情轉為茫然。忽然輕輕呻吟一聲,他閉上眼睛,歪著腦袋靠向牆壁。何殿英這時卻是收回了手:&ldo;二爺,我們晚上再玩。等會兒你嚐嚐飯菜味道,如果喜歡,下次我帶你去館子裡吃。&rdo;說完這話,他的心思轉到了另一件事上‐‐是不是應該找位醫生,治一治餘至瑤的瘋病了?應該治,他既需要對方的肉體,也需要對方的靈魂。可是一旦真治好了,他心裡清楚,自己也可能同時將對方的肉體靈魂全部失去。到底結果如何,誰知道呢? 碧落黃泉宋逸臣坐在光線昏暗的小閣樓上,專心致志的擦拭一把強力式手槍。終於等到了&ldo;上面&rdo;的命令,他把子彈一粒一粒壓入彈匣,心中有一種亟不可待的平靜。這個,或許就叫做&ldo;視死如歸&rdo;。其實&ldo;上面&rdo;也可以把他偷偷送去重慶,就像他當年送走張希誠那樣。不過他真是不想走了‐‐去了重慶,白手起家,然後呢?他從東北逃來天津,從個等死的叫花子混成瑤光飯店的宋經理,鈔票也花夠了,福氣也享過了,風頭也出足了。在隨從的簇擁下走過燈紅酒綠的租界地,他活得橫行而又肆意,當兵時都沒這麼威風過。樓下響起一陣歡聲笑語,伴隨著嘩啦嘩啦的麻將牌聲。這是一家闊人的公館,樓下的賓客中便有幾位日本人。他在三教九流中都有同志,所以並不孤單。這時,閣樓的房門開了,是有人給他送了晚飯上來。宋逸臣狼吞虎嚥的吃飽喝足,然後繼續擺弄手槍。何殿英現在已經改乘防彈汽車,即便是強力式手槍,也未必有把握射穿汽車鋼板。何殿英聯絡了一位精神科的日本醫生,雙方約定明天下午見面,屆時何殿英會帶上餘至瑤。他思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要給對方治病。自言自語的滋味太苦澀,他不想唱一輩子獨角戲。餘至瑤瘋了,他沒瘋。在對著餘至瑤眉飛色舞長篇大論的時候,他心裡時常會難過的想哭。他為餘至瑤演出一場唱唸做打的大戲,可是餘至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已經打定主意‐‐等到餘至瑤真康復了,他會使出渾身解數去哄去寵。他曾經那麼多次傷害過餘至瑤,餘至瑤不是都沒有計較過嗎?餘至瑤愛他,這次也一定會原諒他。不原諒也沒有關係,他在餘至瑤面前又不講身份面子,大不了就抱著對方撒野耍賴,反正他小時候也經常這樣糾纏揉搓餘至瑤。餘至瑤一定抵擋不住他的攻勢,他有信心,因為他愛餘至瑤,餘至瑤也愛他。到了夜裡,他照例又趴在了餘至瑤的胸膛上。這個姿勢真是舒服,他想如果餘至瑤是一棵樹,那自己就該是一條藤,附到樹上不願離開。餘至瑤難得的早早閉了眼睛,彷彿有了睏意。他沒敢亂動,在熟悉而又溫暖的氣息中浮想聯翩。翌日清晨,何殿英照例出門辦公。在憲兵隊裡溜達一圈,他接到了友美的電話。他太久沒有回家了,友美想他想得要命,然而又不敢直說。雙手握著話筒,她很小心的笑道:&ldo;英雄和桃子鬧了一夜,要找爸爸呢!&rdo;想起家裡那一對胖嘟嘟的活潑兒女,何殿英不由自主的也笑了:&ldo;那我晚上回去一趟。&rdo;友美心中一喜,立刻又問:&ldo;晚飯在家吃嗎?&rdo;何殿英心不在焉的答道:&ldo;你把我那份預備出來吧!&rdo;友美開心極了,放下電話便去命令僕人出門買菜,未等僕人出門,她換了衣裳也跟出去‐‐伺候丈夫的事情,還是自己親手來做為好。何殿英把今天日程盤算的井井有條‐‐中午就回新公館去,帶餘至瑤出去吃頓豐盛午餐;下午進了醫院,興許就要住下不走;醫院裡自然不能讓人擺開架勢煎炒烹炸,餘至瑤一旦住院,恐怕在飲食上面就要吃虧了。和顏悅色的和同僚們混過一個上午,何殿英果然是乘車離開了憲兵隊。五月時節,正是春光明媚;何殿英在車裡坐的氣悶,真想開啟車窗吹吹春風,然而猶豫一番,他還是管住了自己的手。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吹風也熱不死人。餘至瑤很茫然,周遭世界一片混沌,只有他一個人在沉沉的思索。何殿英把他領出公館大門了,他也毫無知覺。糊里糊塗的坐上汽車,他抬頭環顧四周,視野是一片扭曲模糊。有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忽高忽低的波浪衝擊著他。他心中忽然生出極度的恐懼,似乎天地都顛倒了,人成了獸,對他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