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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也不想幹……&rdo;他壓低聲音答道：&ldo;漢奸的名聲……這是鬧著玩兒的麼？&rdo;三錦仰頭望著嚴云農，知道他是早已經活了心了，只是顧忌太多，不敢貿然行事而已。輕輕搖了搖對方的手，他猶豫著發出了自己的意見：&ldo;你再想想吧……都說日本人精的很，不是好相與的。&rdo;嚴云農皺起眉頭吐了口氣，一轉身坐到了三錦的大腿上：&ldo;誰不精？能幹到這一階級的，誰是傻子？&rdo;三錦見他一隻手上始終夾著一根未燃的菸捲，就費力的從褲兜裡掏出打火機來，點著了火送到他面前：&ldo;聽你這話，你是下決心了？&rdo;嚴云農叼著煙湊到火上深吸了一口，而後回頭怒道：&ldo;我下什麼決心了？你別逼問我！&rdo;三錦本來也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的人，可是眼見著嚴云農狀如瘋狗，就強忍下一口氣，溫和了語氣答道：&ldo;好，好，我不逼問你。可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不願和你站在對立戰線上，也不願跟日本人混在一起。&rdo;嚴云農那樣一個大個子，在三錦腿上一坐便是半個多小時。這期間他一直在連著吸菸，同時心事重重的默然無語。三錦扭頭望向窗外，目光卻是十分木然。後來嚴云農拍著屁股站起來，背對著三錦低頭說道：&ldo;這是個大事兒，正像你說的那樣，搞不好就是遺臭萬年，我得再想想；不過有一點，就是你得跟著我，知道麼？&rdo;三錦雙腿痠麻，臉上露出了苦笑：&ldo;你這可是太為難我了！&rdo; 左右為難嚴云農說要&ldo;再想想&rdo;，可是戰情緊急，並沒有很多時間可讓他掂對忖度。三錦見了他就感到鬧心，所以晚上依舊住在雍和宮，白天則去拜訪了麥克文老先生，向他吞吞吐吐的隱約傾訴了自己的煩惱。麥克文埋首於故紙堆裡，與現實世界之間彷彿隔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他藐視日本人，可中國人連日本人都打不過，自然就更不值得一提了。他愛他的東方學生，然而懶得對這場戰爭做出任何評價‐‐因為實在是太不屑了！三錦一直認為投靠日本人是件十分惡劣的事情，不過如今身邊的這兩位最可信賴的人，一個是躍躍欲試要去做漢奸，一個是覺得漢不漢奸的都無所謂，至於旗裡的那些長輩們，則更是早已經和日本人打成一片‐‐些個事實一件一件的串連起來，最後形成了三錦頭上的一大片烏雲。他年紀尚輕，見識有限，生平所遇過的勁敵也只有霞山一個，到了這個時候，就茫然的很了。他想悄沒聲息的返回天津去，權當自己不曾來過北平；不過自欺欺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眼下的日子自然可以搪塞過去，可等到天長日久了，他又靠什麼來生活呢？他去找了嚴云農，開誠佈公的問道：&ldo;你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快給我一句準話！&rdo;嚴云農現在的情形，就像是懷抱著金銀往大糞坑裡跳，當然不可能痛快：&ldo;我再觀望一下局勢。&rdo;三錦斜了他一眼：&ldo;我想回天津去。&rdo;嚴云農不耐煩的一揮手：&ldo;你好好守著我就是了！又沒有老婆，怎麼總那麼戀家？三錦體諒對方的心情，所以能夠一直心平氣和：&ldo;我想著，你那邊愛怎辦就怎辦吧！我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可我自己不想去趟這個渾水‐‐我還回天津待著去，至於以後，就見機行事吧！&rdo;嚴云農本是坐在煙榻旁的，聽了這話就把三錦拽到自己身前，用兩條腿夾住了他：&ldo;我不想讓你走……你留在我這裡，興許有大用處。&rdo;三錦向來沒覺著自己會有用。嚴云農解釋道：&ldo;我是想借你這個身份一用。你不是說三好太郎曾經找過你嗎？那說明你在日本人那裡有點面子。萬一我這邊想和他們通氣了，到時我就想讓你給我做個通訊員。&rdo;三錦抬手摸了摸嚴云農那亂糟糟的短頭髮：&ldo;前些時候他們找我，是因為我還算一旗的王爺；現在土旗已經成了他們的地盤了，我還算個屁？&rdo;嚴云農抬手拍拍他的屁股：&ldo;你不懂……你聽我的就是了！&rdo;三錦低頭看著嚴云農的額頭，心裡有點發懵。這些年來，他在大事上，的確是一直對嚴云農言聽計從；不過對於當下這個問題，他卻是懷有一點不同的意見。只是他六神無主，也不曉得自己那想法是對是錯，全然沒有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