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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是面紅耳赤而又垂頭喪氣的,斜著瞟了大少爺一眼,他無精打采的說話:&ldo;以後你別這麼跟我鬧。&rdo;大少爺和和氣氣的小聲說道:&ldo;今晚兒肯定不鬧了,你留下來跟我一起睡。&rdo;大少爺半逼半勸,把小鹿攆進了自己的被窩裡,又把自己的一條胳膊伸給了小鹿當枕頭。小鹿枕著他的胳膊,仰面朝天的閉了眼睛。他們從小就是這麼睡的,大少爺伸手輕輕一摟他,他就自然而然的滾到了對方懷裡。電燈關閉了,今天夜裡沒月亮,屋子裡黑的不見五指。大少爺睜著眼睛,想小鹿小時候長得可真醜,怎麼能那麼醜呢?相貌醜,身體弱,脾氣還大,還打不過自己。小鹿要是總那個樣子,其實也不壞。那樣的小鹿,一定是沒人要的,把那樣的小鹿放在家裡,自己也一定是安心的。大少爺沒在軍隊裡混過,可在大部分時間裡,都像個狡黠暴躁的的老油子,唯獨今天夜裡,他最像一名真正的十八歲青年,躺在黑暗中,靜靜的想心事。想到最後,他決定再不逼迫小鹿了,等到小鹿再大一大,讓小鹿自己做選擇。免得愛人做不成,反倒先鬧成了仇人。大少爺那邊一平和,小鹿這邊立刻就有了知覺。他試探著又向大少爺提了一次上學的事情,大少爺含含糊糊的打馬虎眼,不肯正面的回答,擺明了是想把他養在家裡做閒人。小鹿既然看明白了,就也不再廢話,繼續每天遮遮掩掩的跑一趟報館。有時候他被大少爺困住了,實在不得脫身,就經常提前往報館多送幾篇文章,若是連著一兩天去不成,也不至於耽誤報館的業務。時光易逝,轉眼間到了冬天,小鹿做得機密,竟是一點風聲也沒露。這天下午,他從報館正門中走了出來,迎面卻是看見了餘翰文。餘翰文穿著及膝的粗呢大衣,頭上戴著一頂華而不實的小禮帽,乍一看已經有了青年紳士的模樣。小鹿邁開大步跑到他面前,從衣兜裡掏出一隻信封向他晃了晃:&ldo;又發薪水了,你猜我現在已經攢了多少錢?&rdo;餘翰文奪過信封,開啟來瞧了瞧:&ldo;你得攢了五十多塊了吧?&rdo;小鹿笑著豎起一根手指:&ldo;加上今天這些,正好一百塊整!&rdo;餘翰文也是富人家的子弟,本來是不把一百塊錢放在眼裡的,但因這一百塊錢全是小鹿憑著本領掙回來的,他就覺得這一百塊意義非凡,下意識的做出了詫異表情,他又驚又喜的說道:&ldo;那你明年開春,不是就可以去找學校了嗎?&rdo;小鹿抿著嘴笑,一邊笑一邊連連的點頭。餘翰文把信封塞回他的口袋裡:&ldo;你把錢收好了。找學校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去給你打聽,一定給你找個好學校。等到中學畢業了,咱倆還到一家高中唸書。&rdo;小鹿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生活,感覺簡直美好得無法言喻。用腳上皮鞋踢了踢地上的凍土和雪塊,他雙腿做癢,高興得簡直想蹦想跳。餘翰文又問:&ldo;咱倆一會兒看電影去吧,我有兩張票子,是大姐給的。&rdo;小鹿抬頭看了看天光,隨即搖了頭:&ldo;不成,今天干爹回家,大哥肯定也得早回來。他回來了看不見我,又是一場事兒。你現在不是放寒假了嗎?你在家等著,我這幾天一有工夫,就給你打電話。&rdo;餘翰文聽聞此言,無可奈何,只好是和小鹿就此分了手。小鹿攔了一輛洋車坐上去,匆匆的往程宅趕。離著衚衕口還有老遠,他就謹慎的下了車,憑著兩條腿繼續往回跑。剛一拐進衚衕,他就看出程宅門口的陣勢不同往日,不但門口兩側全排了整整齊齊的汽車隊伍,而且牆外每隔幾步便站了全副武裝計程車兵,看那意思,竟像是要把程宅團團圍住一般。平時程宅是個華麗冷清的所在,小鹿出出入入,只覺荒涼寂寞。今天程廷禮一回來,那種冷清之氣登時一掃而空。戎裝打扮的軍官們吆三喝四出來進去,忙得走馬燈一般。而小鹿進宅之後沒走幾步,前方就有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向他招了手,說話直通通的不客氣,正是春蘭:&ldo;你跑哪兒去了?怎麼才回來?直接往老爺院兒裡去吧,大少爺已經過去了!&rdo;小鹿舔了舔嘴唇,沒說什麼,掉頭就奔著程廷禮那一國去了。程廷禮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小鹿不知道;反正小鹿進了他那屋子裡時,只見這位乾爹還是一如既往的愛睡覺,此刻不早不晚的,他已經換上了睡衣。絲綢睡衣是西式的,質地閃亮沉重,袖口領口全用暗紅的絲線繡了花樣子。小鹿素來看不慣男人穿繡花衣服,然而程廷禮儘管已經年過四十,但是毫無發福老態,依然長身玉立,穿成這個樣子,看著居然也挺調和。趿拉著拖鞋揹著手,他站在屋子中央,對著小鹿抬眼一笑:&ldo;小混蛋,知道乾爹今天回來,你還出去野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