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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身寒氣站在李國明面前,小全低聲說道:&ldo;我找著活兒了。&rdo;李國明一瞪眼睛:&ldo;什麼活兒?&rdo;小全答道:&ldo;城外修路,扛石頭。&rdo;然後他把手裡的一隻小手帕包放在炕上開啟來,手帕上擺著整整齊齊的一卷鈔票,還有一張記了賬目的字紙。把錢和紙往李國明面前一推,小全直起腰,繼續說道:&ldo;這是這個月的米錢菜錢,米沒吃完,還沒買,菜的賬都記在上面了。還有,我今天用了你一塊錢,八毛錢買了一身舊衣服,兩毛錢留著明天早上吃飯。那邊兒管住,我一會兒就走。你給我添的衣服,我全留在我那屋裡了。你放心,我不跑。我除去吃喝,一天能攢兩毛錢,說是幹得好了還有獎,一個月總能落下七八塊錢。到了月末,我把錢給你送過來。&rdo;說完這話,他低著頭,轉身就要走。李國明慌忙伸手抓了他一把,沒抓著,眼看他真要出門了,李國明情急之下收回手,很響亮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倒吸一口涼氣,他哀哀的哭道:&ldo;小全,咱倆相處這麼長時間,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平白無故的沒了一條腿,我心裡也苦啊!我有了苦,不對你發發小脾氣,我跟誰發去?你明知道我是個無親無故的殘廢,你還要拋了我走。我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可怎麼活呀?&rdo;話音落下,他又吸了一口氣,然後抑揚頓挫的哭道:&ldo;怎‐‐麼‐‐活‐‐呀!&rdo;說完這四個字,他淚眼朦朧的掃了一眼手帕上的鈔票,感覺那裡面除去這半個月的必要花銷之外,似乎的確是只少了一塊錢。眼看小全停在門口不動了,他再接再勵,做了第三次深呼吸:&ldo;小全,我從小兒比你還苦,好容易熬到如今,又被炸彈炸沒了一條腿。還不到三十歲就成了殘廢,我是個可憐的人啊!&rdo;小全聽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說道:&ldo;我看你走得太遭罪,就不想讓你再練了。你不會走,我也抱得動你。你不聽,非得走,一摔跤就叫我,我忙得太累了,這才沒理你。我沒壞心眼兒。&rdo;李國明看他活動了,立刻抬手對著他亂招不止:&ldo;小全你快回來,我知道你好。我是刀子嘴豆腐心,說了不好聽的話,你可不能往心裡去。往後我注意點兒,再不對你胡說八道了‐‐快回來快回來,到我跟前來。&rdo;小全慢慢的轉了身,一步一步的走回了炕前。李國明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硬把他拉到了身邊坐下。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李國明一歪腦袋,很自然的枕了他的肩膀,又含著眼淚說道:&ldo;我的仇你也記,還真要走,你這心也太狠了。你就不想想,我沒了你可怎麼活嗎?&rdo;小全白天是生了一股子悶氣,現在那氣被李國明哭散了,他也就恢復原形,又成了個垂著頭的悶葫蘆。而李國明放開了他,又很殷勤的抬手摸了摸他的頭臉耳朵:&ldo;喲,看你凍得這個涼。餓了吧?我因為惦念著你,晚上也沒吃,正好讓廚房把飯菜熱一熱,咱倆好好吃一頓!瞧把我小全凍的‐‐&rdo;說到這裡他轉向門簾子,高聲喊道:&ldo;虎子!王老三沒走吧?讓他把飯菜熱了再走!再做一大碗湯,院子裡不是還凍著半隻雞嗎?把雞燉了,要雞湯!快!&rdo;王老三乃是李宅的大廚,早上來晚上走,負責李國明的一天三頓飯。李國明不肯白白的讓他賺了自己的錢,總能找到活計,讓王老三忙得團團轉。虎子在院子裡答應了一聲,而李國明爬到炕邊,換一條新毛巾重新擦了一把臉,然後急急忙忙的爬回小全身邊,把小全的胳膊往懷裡一摟,又用肩膀頂了他一下,楚楚可憐的瞟著他說道:&ldo;好小全,不生氣了啊!&rdo;小全伸手把手帕扯過來,重新包好了裡面的賬目和鈔票,然後起身說道:&ldo;雞留到後天吃吧,昨天都吃了半隻了,咱們肚裡不缺油水。&rdo;李國明一把將他拽了回來:&ldo;這雞小,昨天那半隻都讓我吃了,你就啃了個爪子。今天這半隻全是你的,你幹活兒多,應該補補身體。&rdo;小全想了想,隨即說道:&ldo;那我去告訴王老三一聲,讓他多添點兒湯,今天吃完了,明天早上用湯煮麵條,又是一頓。&rdo;李國明立刻笑道:&ldo;行,去吧,告訴完就趕緊回來,我等著你。&rdo;李國明和小全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飯,兩個人都是苦出身,李國明又是格外的有經濟頭腦,所以兩人把日子過得鐵桶一般滴水不漏,一分錯錢都不肯花,在保證營養與味道的同時,他們是堅決不肯胡吃海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