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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灰濛濛的上午,霍英雄和阿漿作為衛士,照例是站在阿奢的辦公室外聽候差遣。霍英雄很珍惜朋友,尤其是把自己這份差事當成了真正工作來幹,所以對待面前的阿漿,他每隔半個小時就要找機會向對方微笑一次。瘦條條的阿漿用一側肩膀靠了牆,雙腳交叉歪斜著站立。一隻軍靴靴尖觸了地面,他雙手插兜,斜著眼睛望天花板,堅決不肯同霍英雄對視。霍英雄笑了若干次之後,看出阿漿對自己的意見是相當之大了,這才沒滋沒味的也盯著地面出了神。辦公室的房門半掩著,阿奢在裡面無聲無息的來回走。玻璃牆另一側的軍官們集體去了物資庫,因為又到了分發新軍裝的季節,而對於吃穿兩件事情,餓鬼道的人們素來是抱有至高的熱情,阿奢作為通情達理的大隊長,也絕對不會阻攔他們去挑選合身的新軍裝。空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有阿奢一個人。阿奢一邊踱步,一邊無聲無息的飛快梳頭髮‐‐自從心裡裝了個霍英雄之後,她重新審視自己的形象,每天都有新發現,忽而感覺自己很美,忽而感覺自己很醜;方才她照了照鏡子,又發現自己有點首如飛蓬的意思,一腦袋頭髮從來沒有柔順過,於是她撕撕扯扯的把頭髮狠狠梳理了一通。及至感覺這頭長髮有章法了,她把梳子丟進抽屜,然後用胯骨把抽屜頂回原位。一隻手垂到了辦公桌面。辦公桌也是合金製品,她用手指輕輕划著泛著金屬光澤的檯面,心是一隻活鴿子,在胸腔裡撲啦啦的振翅欲飛。及至鴿子鬧到了一定的程度,阿奢忍無可忍的清了清喉嚨,開口把霍英雄叫了進來。然而見了霍英雄的面,她卻又無話可說。垂下眼簾望著辦公桌面,她猶猶豫豫的問道:&ldo;要不要喝點水?&rdo;霍英雄扭頭看了看室內風光,發現屋子裡只有阿奢和自己兩個人,心中也是一喜:&ldo;我……有的話,我就喝。&rdo;阿奢聽聞此言,面無表情的彎下了腰。霍英雄先是不明就裡,隨即見她從辦公桌下端出了一隻碩大的瓷杯。此杯約有人腦袋大,沒有些許臂力,定然端不起來,杯子很潔淨,裝著滿滿一大杯水。把這隻奇大的瓷杯放到辦公桌上,阿奢用一隻手把它推到了霍英雄面前:&ldo;喝吧!&rdo;霍英雄雙手端起瓷杯,支支吾吾的看了阿奢一眼:&ldo;喝、喝不了。&rdo;阿奢低頭還看著自己的手,手上戴著一層手套,手套薄成了半透明:&ldo;能喝多少,就喝多少。&rdo;霍英雄仰起頭,咕嘟咕嘟的牛飲了一氣。把杯子小心翼翼的放回桌上,他用手背一蹭嘴唇上的水珠:&ldo;沒喝完……我給你洗洗杯子吧!&rdo;阿奢搖了搖頭:&ldo;不必。&rdo;然後她背過雙手,悄悄的脫下了手套。將手套往身後的椅子上一扔,她面不改色的邁了步子,彷彿心不在焉似的,她信步而行,溜溜達達的走到了霍英雄身邊。靠著桌沿半站半坐了,她垂下手,腦筋則是轉得飛快,想要馬上找個又高雅又有趣味又不露骨的好話題出來,和霍英雄聊一聊。哪知未等她想出成績,霍英雄已經拉住了她的手。霍英雄活了二十多年,沒享受過幾天陽光明媚的好生活,導致他時常暗暗自卑。自從離開家鄉之後,他這自卑症狀緩解了許多,可在見識過阿漿的冷臉之後,他又心虛上了。手指勾上阿奢的手指,他試試探探的去握,生怕被對方一把甩開。手指勾住了,手掌相觸了,沒等他用力氣,阿奢忽然合攏五指,率先攥住了他。霍英雄隨之猛的一閉眼睛,感覺阿奢這是攥住了自己的心。自從鬧過一次自殺之後,他就再沒想過生死問題,可在這一瞬間,他死死握住了阿奢的手,像在海中抓住了僅有的一根浮木。他沒正經的談過戀愛,一句甜言蜜語也說不出來,可在此時此刻,他想如果阿奢讓自己去死,那自己就去死!一點也不猶豫,只要她發一句話!緩緩的抬起了手,他把阿奢的手牽到了自己面前。低下頭閉了眼睛,他用睫毛刷過了對方的手背。&ldo;我……&rdo;他低聲開了口,但是說出一個字之後,卻又沒了下文。不回人間了?真的不回人間了?為了阿奢,永遠留在這貧瘠荒涼的餓鬼道?漸漸變得和其他人一樣,也以同類果腹?再也看不見藍天白雲太陽月亮,再也看不見三姑二姐,再也不能悠閒的看電視玩電腦,再也看不到白娘子。沒有死,可在活著的親人朋友眼中,就和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