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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志迎出來接過燒餅，自自然然地答道：&ldo;是邱太太。我幫她在洞子裡佔位置，她為了表示感謝，送來了四隻鹹鴨蛋。&rdo;小海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ldo;你幹嗎要幫她佔位置？&rdo;凌雲志笑道：&ldo;幫忙嘛，你別多想。&rdo;小海棠在外奔波一天，嬉笑怒罵，十分累心，這時也沒有精力追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揉了揉小肚子，覺得腰疼。&ldo;不許你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rdo;她對凌雲志有著無比強烈的獨佔欲，&ldo;否則打斷你的狗腿！&rdo;凌雲志正揭開鍋蓋攪動米粥，聽了這話，便是抬起頭來張口結舌：&ldo;這叫什麼話？你、你恐嚇我！&rdo;小海棠愛他愛得恨不能一口活吞了他：&ldo;不信你就試試看！&rdo;在這年秋天的一場空襲結束之後，小海棠跑在回家的山路上，偶然看到了凌雲志和邱太太一人拎著個小馬紮，並肩正往村子裡走。她停下了腳步，心中登時竄起一股子邪火。腦筋略略轉了一圈，她決定捉姦在路，不搞暗戰‐‐這兩個貨，還不配讓她費那麼多心思。三步兩步地趕上前去，她揚手狠狠一拍凌雲志的後背，同時故意歡聲笑語：&ldo;雲志！&rdo;凌雲志猝不及防地捱了一下子打擊，差點嚇得坐倒在地。回頭看到是小海棠，他忽然也有點窘迫：&ldo;你今天……回來得倒早。&rdo;小海棠抱住了他的手臂：&ldo;不歡迎？&rdo;凌雲志有點發懵：&ldo;那怎麼會？走吧走吧，回家做飯吃去。&rdo;小海棠得意洋洋地橫了邱太太一眼，隨即扯著凌雲志向前邁步，同時大聲說道：&ldo;這位太太，我們先走嘍！有空來家坐坐，防空洞裡環境惡劣，有什麼好！&rdo;凌雲志身不由己地隨著小海棠到了家。家門一關，小海棠雙手叉腰，露出本相：&ldo;雲志，怎麼回事？你和那個女的是什麼關係？&rdo;凌雲志急得臉都紅了：&ldo;我們能有什麼關係‐‐邱太太嘛，我們認識很久了，這次一起往回走而已，光天化日的，還能怎樣？&rdo;他覺得妻子的所作所為很讓自己丟臉，於是忍不住又加了一句：&ldo;你啊，真是神經質！&rdo;小海棠聽了這話，忽然委屈起來：&ldo;好，凌雲志，你為了別的野女人罵我！&rdo;凌雲志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ldo;我、我沒罵你。&rdo;小海棠看他顯出一副慫樣，心中怒火卻是越發旺盛。邁步上前揮起拳頭，她對著凌雲志一頓亂捶：&ldo;我辛辛苦苦地在外掙錢，養家餬口。你在家裡養得白白胖胖，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好自在啊！&rdo;她手臂有力，捶得凌雲志快要站不住。忽然撲上前去，她隔著衣裳，又狠狠咬了對方一口：&ldo;你不是人，你對不起我！&rdo;凌雲志倉皇逃到裡間臥室，坐在床上彎腰捧住了頭：&ldo;唉呀，你真是冤死我了！邱太太比我還大一歲，她和你比起來‐‐這個‐‐我也是有審美觀的‐‐你怎麼不相信我？！&rdo;他把話說得斷斷續續，底氣不足，看著越發像是心虛。小海棠其實也知道他沒膽子真去出牆，然而依舊生氣，飯也不做了，兩人一起餓著。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熬著熬著便到了天黑時候。凌雲志悻悻地脫鞋上床，滾到裡面睡覺。小海棠渾身冰冷，只好也進了臥室。划著火柴點上油燈，屋裡盛滿了黯淡光明。她走到床邊俯下身去，凝視凌雲志的睡顏。凌雲志睡著的時候也是皺著眉頭，大概因為今天真是蒙了冤。小海棠盯著他看了許久，後來忽然一笑，心中想起了遠在天津的素心、曼麗和怡萍。其實還是這樣好，她心裡想，這樣雖然辛苦，可是心裡清淨。活了二十年，她睡著醒著都是在爭，唯有在愛情上修成正果。凌雲志是她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什麼時候想起凌雲志，凌雲志都是她的。吹滅油燈上了床，小海棠抱住凌雲志閉了眼睛，感覺四周一片靜謐，只是肚子裡有些餓。這樣一場風波過後，凌雲志為了解除嫌疑，索性要求跟著小海棠去集市上，幫忙做些雜活。小海棠一聽這話，卻是心虛‐‐她在那幫遊擊商人面前，向來生冷不忌，可謂是牙床鋪鐵軌，滿嘴跑火車。一位太太奔放成她這個樣子，也夠回家捱揍的了。
